只可惜,清泽派并没有像江暮生一样给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全心全意的信任。在小尾巴磕磕绊绊将那夜经过全盘托出後,清泽派依旧不依不饶:
“你是说,莫珉叫你去一趟厨房,你回来之後便看见他倒在桌边?”
恐怖至极的记忆涌上心头,小尾巴绝望地点了点头。
在事情过去几日後,小尾巴终于有勇气回忆当日发生之事。
明明那时一切都还好好的,莫珉三杯下肚後,还说等离开清泽派後要好好传授他武功,事情怎麽会这样……谁也想不到原来酒里提前被人下了迷魂药,谁也想不到小尾巴一推开门便与莫珉阴阳两相隔。
“那在离开前,你可曾发现什麽异样?”
小尾巴摇头。
“那日可有人靠近你们?或者说有机会靠近酒壶?”
小尾巴再次摇头。
对面人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小尾巴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又恢复到原来胆怯的模样,再也说不出一句。
清泽派弟子实在是无可奈何,没日没夜地调查了两天,案件居然毫无进展。
眼下,越简单的越复杂,越浅显的越艰深。
林月初也正有此感。
夜幕降临,在江暮生到来时,林月初正沉思着。
缓缓靠近林月初,江暮生定睛一看,一旁的桌上,烛台下正压着一张不起眼的纸条。
看着这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纸条,江暮生回想起清晨发生的一切:
为了不惊动他人,他在清晨时便找到小尾巴。经过他的反复劝导,小尾巴终于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出来。
而得到信息的江暮生并没有时间深思。在化繁为简後,他立即纸条送与林月初。
现在,看着面色凝重的林月初,江暮生自然知道所出为何——在小尾巴提供的信息中,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不用太着急。”江暮生轻声道。
可惜,这一无所用的安慰反而惹得林月初轻叹一声。
时间飞逝,事态紧急,而他却只能在房内来回踱步,这简直是……
江暮生看着林月初将纸条引至烛台处,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纸条上小小的火焰跳跃着,吞噬了所有希望。林月初双眼空空地看着眼前一点即将消逝的光亮,“我不知道该怎麽办,”他自言自语着,“对方为何要置莫珉于死地,又想从莫珉身上得到什麽?”
“对方实在狡猾,不仅杀死莫珉,还试图拖无辜的人下水,”江暮生过接话,愤愤不平道,“若是有仇有怨,光明正大比试一场便可,何必如此鬼鬼祟祟丶偷偷摸摸。”
“那块玉佩……”林月初擡头与江暮生对视,“凶手怕是清楚我与莫珉相识,便欲将莫珉之死推向我,好混淆视线。”
“虽然你的玉佩出现在现场,不过……就凭一块玉佩也证明不了什麽,最多将我们困在此地几日,”江暮生害怕林月初多想,连忙安慰道,“清泽派不会如此是非不分的。”
江暮生还说了什麽,林月初已然无心留意了。在对面人将“困在此地几日”脱口而出时,林月初的心思便全然被此言吸引。
迷魂药,一击毙命的剑伤,刻意遗留在现场的玉佩……
若说迷魂药是为了让莫珉失去知觉,好让凶手在不知不觉中从莫珉身上得到些什麽,这似乎说得通。而凶手将林月初的玉佩遗留,是为了从而混淆视听,好逃之夭夭,这也说得通。
或许莫珉本不会丧命,只是最後不知何处出现了纰漏,凶手不得不杀害莫珉,让一切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正是林月初今夜之前的推断——凶手全然是奔着莫珉而来,而他只不过是因与莫珉相识,无意被卷入风波。
可今夜,在江暮生无意的提示下,林月初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不同的想法——明面上被卷入此事的,只有莫珉丶小尾巴与他。
林月初自然不是凶手,而与莫珉相交之人也不止有他?可为何偏偏是他被卷入其中?那块刻意遗留在现场的玉佩,是巧合合适刻意?
如果一开始凶手的目标就不是莫珉而是他呢?
这种想法林月初不是没有想过,早在他发觉花红丢失时,他便下意识认为莫珉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最终,在江暮生带着花红而来时,他便将如此想法通通抛之脑後。
或许一开始他的想法就是对的呢?只不过被江暮生先下手为强,叫那人计划落了空,这才让一切显得如此风平浪静。
若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困在清泽派或欲借舆论之手杀人,那只需出手刺伤莫珉,同时丢下玉佩即可。到那时,他的确不得不卷入其中。
可那群躲在暗处里的人为何不直接对他出手反而杀害莫珉呢?这岂不是吃力不讨好?还有,为何杯中是迷魂药而不是毒药?难道是为了让衆人误以为凶手与莫珉关系复杂,好将线索引向与莫珉相识的他身上吗?究竟哪个猜想会是对的?
在昏暗的烛火旁,江暮生见林月初脸色从茫然到诧异,最後又重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