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黑衣人袭来,并没有将剑对准江暮生,而是压低了声音,匆匆一句:
“暮生,快和我走。”
说罢,那人还用眼神瞟了一眼叶鹿灵。
“啊?……啊!你偷袭。”
话毕,在衆目睽睽下,叶鹿灵没有任何预兆地倒下。
林月初丶江暮生:“……”
就算江暮生再怎麽纠结固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迷晕了方向,他只能晕乎乎地跟着林月初走,也随了叶鹿灵的“用心良苦”。
可奉天派的弟子那里甘心如此善罢甘休。
林月初与江暮生隐入雨幕,一部分弟子也抽身追出破庙。
乌云压顶,浓雾四起,冷风席卷,雨落在身上如冰如针,江暮生同林月初一路狂奔逃至林间。
前路如何他与林月初都不得而知,为何林月初会出现,叶鹿灵又为何会相助,他更是无力思考。
当务之急,是尽快甩掉身後穷追不舍的奉天派弟子。否则,他与林月初怕是真的要坐实狼狈为奸残害无辜的罪名了。
这边江暮生与林月初拼命逃脱,这边,奉天派弟子同样奋力追赶。谁都意想不到,他们才带回个江暮生,半路竟又杀出一群蒙面人将其救走。眼看着任务就要毁于一旦,这群弟子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原本静谧的林间霎时变得阴森可怖,每一棵树干都如虚影般被人掠过。江林二人眼中只有前路,奉天派弟子眼中只有江暮生与其同夥。
不远处便是一处岔路口,可这两条崎岖小路通向何处江林二人并不知,眼看着身後之人就要追赶而上,林月初拉着江暮生下意识就要往右跑。
可就在这时,身旁草丛里忽然传出一阵窸窣引得二人怔愣,几乎在一瞬间,里头突然探出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跟我来!”
江林二人听见那少年说。
————
奉天派的蜿蜒小路上,卜言含撑伞缓缓行于雨中。
自从留春坊之事发生後,他便一直暂居于奉天派。一方面,他也是这起事故的见证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何月。
或许是受到太强烈的打击,这几日,卜言含明显发现何月状态一直不对,浑浑噩噩的,好似魂不附体。
有时二人在交谈时,何月的眼虽然定定地看着他,可卜言含知道,她两眼空空,怕是早就神游天外。
既然如此,卜言含便更加放心不下,他强硬地与何月约定,每日二人必要抽空见上一见。闲聊也好,缄默相对也罢,只要能看着何月,这总归是好。
何月对此并无异议,卜言含也如实照做,即便风吹雨打,他也绝不缺席。
小路尽头是弟子们的住处,卜言含躲进屋檐下,收了伞,行至何月房前。
今日何月的房门并不大敞,而是虚虚掩着。
卜言含正要敲门示意,一擡眸,却从那拳头大的缝隙中瞧见侧坐在桌旁的何月——她手里似乎拿着什麽信件,正细细观看着。
意识到不妥的卜言含瞬间低了头,叩门三下後,何月这才匆匆忙忙起身迎接。
“快请进,”何月打开房门,邀卜言含落座,“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就这麽不欢迎我?”
“哪里,”何月淡笑着替卜言含斟茶,“只是这雨实在恼人,麻烦你过来一趟,难为你了。”
“这是什麽话。”卜言含嘀咕了一句,但却是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但何月却十分惆怅:“这雨不知何时能停,也不知鹿灵一行人到了何处。也不知他如何了。”
卜言含自然知道叶鹿灵前往尊月楼一事,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看着何月如此忧心忡忡,卜言含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回到奉天派後,何月便总是愁眉不展,虽然不明说,但他心里也清楚,何月这是在担心江暮生。
“你放心,有一衆师兄弟陪,此行必能安然无恙。”
“嗯,那便借你吉言。”何月又为卜言含添了茶,放下茶壶时,她的视线瞄过书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对了,你送我的那几本书我都看完了。”
卜言含来寻何月自然是为了解开对方心里的郁结,可他毕竟时间有限,无法时时陪在何月身边。
为了防止他不在时何月独自一人胡思乱想,卜言含托人找了几本古典,将其送与何月。
“那下次我再带几本过来,”卜言含随口应着,而後起身朝书桌而去,“上次带了哪几本来着?”
那几本书就放置在书桌上,卜言含几乎是随手一番,身後却突然传来何月急促的呼叫:
“等等!”
“啪——”
或许是受了惊,卜言含一个没拿稳,书径直掉落。与此同时,一张原本夹在书里的信纸也无意露出一角。
卜言含正想弯腰伸手将书拾起,可手还未碰到,何月率先一步迅速将书拿走。
一头雾水的卜言含直起身,茫茫然地看着眼前略显慌乱的何月。意识到此刻气氛有些尴尬,他正要开口缓解,却又被何月抢了先: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