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卜言含才舍得回答,仿佛是经过艰难地思考後才郑重地得出结论。可在何月眼中,卜言含眼里分明带着一丝玩味。
“我只要你回答我。”
“那要看你是否能承受得住了。”卜言含眼里的笑意越来越大,让人很难不怀疑是否在听了玄幽阁阁主名讳後下一秒就会飞来横祸。
可哪有如此呢?何月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在这昏暗的屋内,她与叶鹿灵死死地盯着卜言含。
只见他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一个人名……
“什麽?这不可能!”
江暮生猛地握紧林月初的手,在对方露出吃痛表情的那刻又急切地松开。
林月初的话让江暮生一时乱了方寸,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林月初面色隐忍,看向江暮生的眼神却是带着怜惜。他明白此事对于江暮生来说是有多残忍
——一向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师父在他人口中竟是自私自利丶无恶不作的暴徒。平日里倚靠的高墙忽然轰塌,墙角下的江暮生又如何幸免?
林月初轻轻拉起江暮生的手,往常见对方如此模样,他早就不管不顾拥着一顿抚慰。可面对此事,即使江暮生再脆弱再崩溃,林月初也是不知如何开口丶不能开口。
只因程科所残害之人,是他的双亲。
可有多残忍,在江暮生心里就有多荒唐。脑海里闪过玉华对他们的警告:
“若是想活命,务必离奉天派,尊月楼远点。”
不,不会是这样,这十几年来,他早已认识了解了程科,无论如何,他的师父,奉天派掌门都不可能是穷凶极恶之人。
“我师父怎麽可能……”江暮生耷拉着脑袋,又忍不住地用眼去瞧林月初。他不敢再说下去了,若是再继续,那便要触及林月初的伤心之处了。
回握着林月初温暖的手,江暮生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真是这麽说的?”
“没错。”
“会不会这其中有什麽误会……”
“我不知道。”
江暮生终于鼓起勇气直视林月初,早在对方开口说出杀害他母亲的凶手是程科时,一直埋藏在江暮生心里的声音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师父曾说,杀害林静歌之人便是方青和。
起初,江暮生总是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敢想象若林月初真将此话听进心里会是如何反应。或与师父恩断义绝,或与方青和刀剑相向,亦或是与如今的他一般,不愿相信。
直到後来在密室里看见对林静歌一往情深的方青和,江暮生内心更是摇摆不定,加上出于对因为失去双亲而痛彻心扉的林月初的怜惜,想开口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所有事情翻转得如翻掌一般轻易,曾经告诉他此事的师父变成了他人口中罪魁祸首,江暮生一时半会只觉所有过往简直如梦一场。
为了替师父正名,江暮生是应该将这个隐藏已久的秘密告知林月初的吧?可看着林月初染上浓浓哀愁的眉眼,江暮生又硬生生咬着牙将所有心事吞回腹中。
在事情未定之前,他又何必给林月初增添忧愁呢?况且今日,他也着实体会到这种感觉也实在不好受。
江暮生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但他自己却毫无感知。
林月初看着江暮生,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与痛苦转为复杂的纠结,现在又从纠结转为难言的坚定。林月初明白,对方这是下定了决心,江暮生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不多时,林月初便听见江暮生开口:
“月初,我,我觉得……”
林月初静静地注视着江暮生,目光满含着无限柔情。
展现内心的坚定需要莫大的勇气,江暮生一想到接下来的要脱口话简直就要窒息。
可他必须开口。
“月初,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师父就是凶手,对不起。”江暮生简直内疚到了极点,因为他爱林月初,他不想林月初难过,但与此同时,他也是程科的徒弟,厚重的师恩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纪闻书的片面之言。
“但是,我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若是我们真将证据找出,我一定会……”
会怎样呢?江暮生又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了。他的心永远也不会变,他永远都是林月初的。
可江暮生却不明白,就算他不开口,林月初也一定清楚。林月初对对方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虽是不置可否,但那双眼的爱意却因为江暮生的真心与纯粹而越发浓郁。
“怕吗?”
林月初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怕什麽?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的江暮生有些发懵。
“不管你怕不怕,你都是我的,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林月初终于按捺不住,在江暮生的茫然中覆上了他的唇。
江暮生没有丝毫抗拒,用行动热烈回应着心爱之人的热情。
也是在这难舍难分间,他才後知後觉——他怎麽会害怕呢?
只要有林月初,他就永远也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