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拿着,这是我送你的新婚贺礼……
担心?是担心他怎麽还没死在外边吧?
季璘冷笑,双手抱胸靠在木桥栏杆上:“那你现在看到我安然无恙,可以滚回去复命了。”说完懒得搭理姓萧的,扭头就想走。
可萧无霜千里迢迢来这麽一趟显然不是只为看他一眼。
“二殿下留步。”这位少狰座下最为阴险狡诈笑里藏刀的第四护法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说的话却隐带威逼,“下个月,便是你的觉醒大典,族人们期盼已久,都在等着庆贺他们的小殿下成年,若你不露面,恐怕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番真心啊。”
季璘提步的动作微顿,回头,眼神凛冽如刀。
季璘成年,就意味着幽泽又多了一个实力恐怖的领袖,这对于妖魔们来说,自然是值得庆贺的大事。可对于永夜魔宫里那位红衣烈烈野心勃勃的妖魔共主来讲。
却是鲠骨在喉了。
“看来我今日不跟你回去,萧护法是不会打算离开了?”季璘不紧不慢整理腕上护臂,语气中带上几分讥诮。
“殿下。”萧无霜不置可否,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典已准备周全,幽泽万千子民,都在等你回家。”
家?
萧无霜说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季璘眼神动了动,冬雪茫茫,环山而过的溪流早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徐家的院子掩映在雪满枝头的紫楹树後,以季璘的耳力,能清楚听到徐稚挥刀劈砍带起的破空之响。
身穿徐嫃亲手缝制的袄裙与狐裘,徐蔓清丽的身影在树後若隐若现,手上还拿着艳红的绣样,在到处寻他。
虽自小生长在永夜魔宫,可那冷冰冰的大殿从未为他塑造过一丝一毫关于“家”的概念。雕檐蔽月,玄阶肃杀,若没有少狰,那里或许还可能是他的归宿,可魔宫已有其主。
此生唯一能真正接纳他的“家”,就只有这里了。
只有面前这座挚友相伴,未婚妻守候的青瓦小院。
季璘神色难辨。
他并不知此番少狰是何意图,顺应民心装模作样也好,不怀好意别有用心也罢。若不答应,萧无霜必然不依不饶。
他不想惊动徐稚他们,平白叫他们担忧。更何况。
五指轻握,季璘想。
我是该当面同少狰说清楚了,说清楚我此生胸无大志,只求护好这座小院,与在乎之人平淡相伴度过馀生,绝无夺权之心。
他做他的修罗大帝,天下共主。
如今长明天式微,天神凋零,绝不会再有不识相的蠢货,阻碍他的霸业雄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拂了大哥和万千族人们的好意啊。”再擡头,已是一惯桀骜飞扬的模样,季璘语气散漫,“在这儿等着,回去一趟,二爷得跟我的未婚妻道个别。”
刚现身紫楹树下便是一道寒光破空而来!季璘并拢双指夹住凶悍刀锋,周遭激起飞雪狂旋。
“不错啊。”望着寒冬腊月依旧练出满头大汗的好友,季璘不吝夸赞,“若你使的是你娘给你的玄铁断骨刀,这一刀,我还真不一定能接得住。”
“哈哈哈哈。”徐稚大笑两声,擡手擦去额上细汗。徐蔓此时也终于寻到季璘,在身後跺脚喊道,“你怎麽在这儿啊,我找你老半天!”
“快过来!”室外雪大,她在屋檐下冲季璘招手。
正好徐稚也练累了,便放下长刀,同季璘一起过去帮徐蔓挑花样。双凤穿花丶鸳鸯合欢丶并蒂牡丹……徐稚觉得都差不多,反正都喜庆吉利。
“随便挑一个嘛。”徐稚看不出好坏,“你喜欢哪个绣哪个啊。”
徐蔓无语地看着她哥:“你要是只会说废话你就走。”
季璘仔仔细细翻看了那些花样,大抵能猜到徐蔓想法。
“你觉得都太俗了对不对?”此时擡眼远眺,能见漫山遍野白雪下透出星星点点浅紫。
在不周山,紫楹花随处可见,花开如云常开不败,花籽落地便能生长,就跟杂草一样顽强。
季璘觉得徐蔓就像紫楹花,美而不娇气。
于是他收回目光,认真建议道:“你觉得绣紫楹花怎麽样?”
“紫楹花……”徐蔓垂眸轻念。
须臾,她抚掌一叹,美目生光:“我怎麽没想到!我可是紫烟斋先生啊,当然要绣紫楹花了!娘!”
说着急不可耐地提起裙摆往侧屋跑去,边跑边拿着红艳艳的绣样挥手,像只欢快的小雪鹞:“娘!我知道我的嫁衣绣什麽啦!”
徐稚看着自家妹妹欢天喜地的背影不住叹气:“都要嫁做人妇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说得你自己多成熟一样。”季璘下意识为未来媳妇说话,说完又一拍脑门,“哎呀,忘了!”
“忘了什麽?”徐稚莫名其妙。
季璘提步欲寻徐蔓,可一想到徐夫人在旁边,步子便迟疑了一下。婚期将近,忽然要抽身离开,以徐夫人多疑的性子,三言两语怕是解释不清。
萧无霜也没那麽好的耐心等他细细安抚徐嫃,他若现身,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算了。
反正一来一回,也至多几日便归,耽搁不了什麽。
这般在心里做了决定,季璘对茫然的徐稚道:“家中有事,长兄传信唤我回家一趟,可能需耽搁几日,不过也正好方便我将与阿蔓的婚事告知于他。”
“长兄?”
徐稚一直不清楚季璘的身份,还信着他那套自破壳而生便没见过父母的说辞,有些疑惑:“你还有个哥哥,怎麽从来没说过?”
季璘卡了下壳:“我兄弟二人……额,关系紧张,所以不怎麽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