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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傻人的办法(第1页)

第20节傻人的办法

(一)

聋哑的陈柿子,耳朵听不见,心门却敞开着。世俗的喧嚣本就隔着一层,□□这种遥远得如同外星来客的名头,更让她无从感知。刘自立被这莫名的阴影压得想逃,陈柿子的委屈更是无处可诉——这罪名像团冰冷的浓雾,罩住了她心爱的人,也冻伤了她自己。她感到一种尖锐的痛,却找不到伤口,也寻不着该向谁挥拳。

夜色深沉,陈柿子像儿时一样,挤上了洪胜男的床。这是她的避风港,只有对着胜男,那些堵在胸口的心事才能找到流淌的缝隙。洪胜男没有推开她。两人之间那份从小到大的情谊,并未因刘自立的存在而疏离。

刘自立是悬崖边的铁皮石斛,洪胜男自知胆怯,够不着,摘不到,怨不得柿子手快。

这一夜,陈柿子的抱怨前所未有地多。这个向来心思澄澈丶少有愁绪的姑娘,此刻被委屈和恐惧塞满了。

“好了,好了,会过去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洪胜男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她心中却波澜起伏:刘自立竟真的想逃,还是偷渡去南洋!母亲当初的阻拦是对的。这念头让她对柿子的那点微妙妒意淡了,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想劝柿子放手。她喜欢刘自立,心底仍盼着有人能把他拉回岸上,留在林边村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她相信柿子不是傻瓜,也不觉得这是害她。只是这点隐秘的私心,让她善良的本性微微不安,有些心虚——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陈柿子哭了,泪水无声地滑落,目光却固执地投向窗外,仿佛穿透黑夜,落在牛棚的方向。这个傻姑娘,竟把刘自立偷渡的计划都告诉了洪胜男!幸好胜男自己也心系刘自立,绝不会出卖他们,否则……後果不堪设想。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正是她们亲密无间的证明。比起更像野小子丶常和男孩厮混丶既保护她又会揍她的姐姐洪招娣,性格温婉的洪胜男才是陈柿子心底最亲近的依靠。

“胜男,我不怕他是什麽‘□□’,我怕他离开厦门……”陈柿子抹着泪,声音哽咽,“我不会说话,认不得几个字,外面……外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说不上话,我害怕……我不敢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

“你当然不能跟他走!”洪胜男语气急促起来,“被抓到是要枪毙的!太危险了!你得想法子管住他,打消他这个念头。”

“放心,”陈柿子泪眼婆娑地望向窗外,“在这儿,只有我能帮他。他还能认识谁?谁见了‘□□’不躲得远远的?没我帮忙,他哪儿也去不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心疼,“可我也可怜他啊……你看,他是有本事的人,连小学校长想帮他弄个民办教师都办不成,路全给堵死了!难怪他想走……”

“别这麽想,柿子。他是□□,这是事实。可世道不会永远这样的,也许……也许将来就不算事了。我心里……也觉得四五运动那些人没大错。”洪胜男试图宽慰。

“四五运动?那是什麽?”陈柿子擡起泪眼,满是疑惑。

洪胜男毕竟读过书,能道听途说,甚至偷偷听过对岸的电台。她低声解释起来。

“听起来……也没犯什麽天条啊!”陈柿子听完更困惑了,“我本来还怕是自己搞错了,可听你这麽一说,没错啊!”

“天知道里头出了什麽岔子!这种事,我们小老百姓哪搞得清?有时候,它就是不跟你讲道理的。”洪胜男叹口气,“□□未必是坏人。瞧瞧你,想通点了吧?会笑了?”她注意到陈柿子嘴角微微松动。

“只要他光明磊落,我就不怕!”陈柿子眼神亮了些,“对,像你说的,这事肯定能平反,没道理不平反!”

“也别太笃定,柿子,很多事……说不清的。”洪胜男不想她抱太大希望。

“行!我心里有数了!”陈柿子用力擦干眼泪,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看着陈柿子似乎度过了最崩溃的时刻,洪胜男的心却没轻松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劝解究竟对不对。刘自立这偷渡的念头,如同一个危险的苗头,稍有不慎就可能把柿子的一生都拖入深渊。可她能怎麽办?劝柿子放弃?这深陷热恋的聋哑姑娘,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斯文清秀的知青,而刘自立本身也挑不出什麽大毛病。

“也许……不结婚也可以生孩子,对吧?”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从陈柿子嘴里说出来,惊得洪胜男差点跳起来。这个单纯如水的姑娘,为了爱,竟已想到如此“疯狂”的地步!

“不!千万别这麽想,柿子!”洪胜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那样你的名声就全毁了!以後还怎麽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法律……允许的吧?”陈柿子执拗地问。

“法律?”洪胜男苦笑,“就算法律条文里有缝可钻,道德呢?街坊邻里的口水呢?那些大婶大妈的白眼,比刀子还厉害!”

“胜男,”陈柿子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决绝,“你觉得我爱他,有罪吗?”洪胜男一时语塞。她无法斩钉截铁地说“有罪”,可这念头本身太可怕了!她必须立刻掐灭它:“爱本身没罪!可柿子,你这样做,就是离经叛道!在我们这种地方,传统的力量有多大你清楚!离了经叛了道,你根本活不下去!除非你也跟他下南洋,可那……同样九死一生啊!”

“是啊……”陈柿子眼神黯淡下去,“可我……怎麽割舍我的爱?难道……就不爱了吗?”

洪胜男哑然。这话题越说越沉重,像一团乱麻。她只能更紧地挽住陈柿子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拉住她,不让她像《陈三五娘》里演的那样,为情私奔,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父兄的关爱已无法填满那颗日渐成熟的心,她渴望一份来自“外人”的丶异性的爱。谁的心不是这样呢?在将它交付给一个“外人”之前,那颗心永远无法真正平静。

这份不平静从何而来?是《陈三五娘》的教化?是她自己心湖的涟漪?还是仅仅因为她长大了,恰好有一个陌生的男人闯入了她的世界?这或许是自我意识的懵懂觉醒,一种深藏于每个人心底丶柔韧却又坚不可摧的不安能量。它难以名状,无法归类为思想或意识,只在戏曲和爱情故事里被反复描绘。这是一条隐秘而危险的路,无人为她指引——父亲不知,老师不知,胜男也不知。而现在,刘自立这个知青的出现,超越了一切新奇事物,占据了她全部心思,甚至超过了她自己。

一夜倾诉似乎卸下了些重担。

(二)

第二天,阿松那个看似天马行空的主意——让陈柿子反串陈三,洪胜男演黄五娘——被赶鸭子上架地试了试。结果,漏洞百出,卡壳不断。锣鼓点响起,陈柿子却慢了半拍才起步;该转身亮相了,她的眼神还茫然地寻找着胜男的暗示;一段唱腔的间隙,她甚至忘了下一个走位该往哪里去。洪胜男急得频频用手语打暗号,眼神都快飞出眼眶,才勉强把节奏拉回来。一次本该流畅的“推磨”圆场,陈柿子差点撞到旁边的乐师。更别提那些需要与乐队丶与其他配角精准配合的锣鼓经和身段,几乎是处处踩不准点,整个排练场弥漫着一种手忙脚乱的尴尬。

然而,在一片混乱中,有一点却异常清晰:当陈柿子(陈三)的目光对上洪胜男(黄五娘)时,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和真情实感,像暗夜里的烛火,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远比过去任何一次排练都更打动人。正是这点微光,让大家忍着烦躁,愿意再咬牙试一试——不就是配合问题吗?胜男可以多用手语动作引导,她们之间特有的眼神交流也能派上用场。

连着三天,排练场成了磨合的战场。陈柿子确实有灵气,洪胜男一个细微的手势,一个眼神的示意,她都能迅速捕捉到。配合上的大纰漏渐渐少了。可一个新的丶顽固的问题像钉子一样冒了出来:陈柿子的动作,总是慢那麽半拍。无论是起范儿丶转身丶还是举手投足,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总是滞後于那催命的锣鼓点。

洪胜男急得跺脚,老秀才看得眉头拧成了疙瘩。

眼看排练磕磕绊绊,进展缓慢,而明年开春的演出日程早已排得满满当当。那些信任他们丶早早订下单子的老主顾,一个都不能得罪!每一次排练不顺,老秀才憋着的火气就往上窜一截,最终都化作对林跃进和洪招娣的厉声斥责——迁怒于他们当初惹的麻烦。

脸面事小,戏班几十号人的饭碗事大!一件原本简简单单的换角,硬是被折腾得需要三方(陈柿子丶洪胜男丶乐队其他配角)重新磨合,效果还不如从前,怎能不叫他火冒三丈?

陈柿子敏感地察觉到了变化。人们看她的眼神多了份复杂的疏离,说话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距离感——源头,自然是她那个“□□”恋人刘自立。恐惧如同瘟疫,大家本能地遵循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古训,避之唯恐不及。她能继续留在戏班演陈三,与其说是看重她的能力,不如说是眼下实在无人可用的“迫不得已”。这份勉强,更让老秀才的怒火添了一层——毕竟,这戏班维系着太多人的生计,远非他洪家一姓之事!这沉重的担子,和排练场上那挥之不去的“慢半拍”,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陈柿子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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