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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戏台风云(第1页)

第九节:戏台风云

(一)

林边自然村九溪旁的六贤宫戏台,是洪家戏班实践与亮相的舞台。往年新戏出炉,照例是免费演给乡亲们看,图个热闹。但今年,班主阿松落子不同凡响。

她差老蔡奔波四方,将闽南一带相熟的各“村老大”都请了来,不仅包揽路费,更管吃管住。这手笔,绝非寻常村妇所为!阿松深知,这是一场关乎戏班未来的豪赌。

後台,阿松催场的嗓音响彻,那是她半生最熟练的台词:“戏快开场了!快点!快点!”——简洁丶急促,不容置疑。

刘自立饰演的串讲人,从上场门步入台中。他肩负着为这出新戏《陈三五娘》定调的使命:

“此戏以元宵为幕,述泉州才俊陈三,邂逅潮州富家千金黄五娘之浪漫情缘。”他引经据典,“‘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之诗情,‘头上金钗总落了,真是热闹这元宵’之雷歌,皆是见证。‘衆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正是陈三五娘情愫暗生的写照。愿今夜花灯之下,亦能成就佳话良缘……”

他着重描绘了“走花灯”的浪漫氛围——那是旧时深闺女子难得的外出契机,成就了无数姻缘。随着他的介绍,扮演花灯游人的演员鱼贯进入後台,随即,一阵悠扬的合唱响起:

一轮明月照高空,万般花灯照眼红,街人游人如潮涌,鱼灯队队赛游龙,一年一度元宵夜,鼓锣打鼓闹春风。

歌声落,洪秀秀饰演的丫鬟益春,扶着洪胜男扮演的主角黄五娘款款而出。水婷饰演的媒人李姐紧随其後。

(五娘)唱:出闺门喜不尽,眼前景物尽清新,灯如星月似镜,火树银花不夜树。

(益春)唱:俺主婢宛如出笼鸟,自由自在一身轻,(益春丶五娘)唱:大街上红男绿女多欢乐,多快乐,相逢个个笑吟吟。

(李姐)白:好灯好月人人爱,上街游赏心花开。原来黄家五娘,阿娘万福。益春,你家员外怎肯让阿娘出门?

(益春)白:多亏安人说情,元宵花灯一年一次,才肯让阮出来。原来是照些,娘哙,你一向少出闺门,道路生疏,大街上人多混杂还是由我伴你去看灯。

(李姐)白:阿娘你听我说:俺转入察院衙,直落下东街,走向开元前,转入西街。看看七丛松,再到清水宫,游赏逢莱景,出了大街我做引路师,包括各社花灯都能看。

(益春)白:阿娘,李姐路熟,有她相伴也好,(五娘)白:如此有劳了。(李姐)白:阿娘,随我来。

“好!好!”台下乡亲齐声吆喝,彩头响亮。

台侧的阿松,闻此喝彩,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成了!今年的营生,总算有了着落。作为剧务总管,全戏班上下几十口人的饭碗都系于她一身,压力如山。这步险棋,终究是走对了。即便此刻有人举报刘自立,引来罚款或警告,她也有了底气——一出能叫座的好戏,就是戏班的活命根子!眼下,缺的正是好本子。看着台下洋溢的笑脸,阿松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戏至中场,戛然而止。欲知後事?且待下回分解(收费)。各村老大深谙此道,纷纷笑着围拢上来,拍板定下将来村里佛诞节必请此戏。

“成了。洪家戏班又活了!”老大们道贺。有人好奇:“阿松,班子有大才啊,哪位高人?”

阿松笑容不减,话却滴水不漏:“各位老大,这是戏班机密,您这麽问,不是让我为难嘛?这年头,混口饭吃不易。戏若红了,难保没人眼红生事。咱丑话说前头,万一将来有甚风波,还请各位老大看在今日情分上,多帮衬遮掩些,比如提前备个案……”说着,她奉上一包包“大前门”好烟。老大们心领神会,收了烟,漂亮话和包票自然少不了。

吕塘村长深知阿松所指——无非是刘自立的“成分”问题。他暗自思忖:谁会细究一个幕後编剧?推说是老秀才编的便是。只是林跃进那混账徒弟的狠话,终究是隐患……阿松的担忧,不无道理。

(二)

洪家戏班的真正首演,并未放在同安县区内,而是选在了晋江县龙湖镇的福林村——这“侨乡中的侨乡”,侨汇丰厚,村民见多识广,最爱尝鲜看新戏。

这座近千年历史的闽南古村,坐落于开阔盆地。阳溪蜿蜒穿流,田园风光如画。由檀林村和粘厝埔(满族村,粘姓为金国皇室後裔,门楣“河山衍派”丶“完颜传芳”昭示身份)组成。戏台设在香火鼎盛的福林寺前广场,此地亦是弘一法师撰写《晚晴集》之所。村中古大厝丶番仔楼(端园丶春晖楼等)林立,“通安古街”繁华一时。

1976年7月12日,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村里借“纪念建军节”之名,行佛诞演戏之实。傍晚六点,戏台边已有人搬凳抢位。七点不到,已是人山人海,十里八乡的村民蜂拥而至。等待的焦躁被对新戏的热议取代,小道消息如同味精,让期待愈发浓烈。海风拂乱发丝,也吹不散人们描绘“陈三五娘”模样的热情。

七点半,三通鼓响,大戏开锣!洪大拿的板鼓率先引领,二胡丶笛子相继跟上。第三通鼓点齐鸣,灯光骤亮,伴随着熟悉的合唱:“一轮明月照高空……”洪秀秀扮演的丫鬟益春俏皮登场,紧接着,主角黄五娘——洪胜男,莲步轻移,亮相台前。

洪胜男甫一登台,未及开腔,仅凭那仪态风姿,台下便已按捺不住爆出喝彩!

《陈三五娘》的故事,闽南人耳熟能详——泉州陈三与潮州黄五娘,这可是祖辈流传的“身边事”,亲切感油然而生。观衆看得入神,场内异常安静。偶有带婴儿的媳妇,孩子一啼哭,便招来周围不满的目光,只得慌忙抱着孩子退至场边,伸长脖子继续看戏。这份投入,便是戏成功的明证。

戏台周遭,早已是热闹的夜市。甘蔗丶油柑丶葵花籽丶捏面人……小摊前围满了孩童。他们多半是为零嘴而来,无钱购买,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1976年7月,风声渐松,私营管制稍弛,为糊口而钻营的小贩们各显神通,用灯光丶微响丶玩偶悄然吸引着顾客。看戏的有钱人嗑瓜子丶饮地瓜酒;囊中羞涩者,则全凭戏台上的精彩来抵御身旁美食的诱惑。

洪家戏班,收费虽略高,却物超所值。更何况,侨乡有这底气。福林村带头,晋江县各村佛诞纷纷跟上邀请。

一下子,《陈三五娘》声名鹊起,举办的村子有面子,不仅本村,二十里外的村民也慕名而来,即使其中有人看过了,他们也想再看一遍。第二场的场面浩大如群衆大型集会,比福林村的还要热闹。这是侨乡福林冒险得来的回报,是莫大的脸面!

洪家戏班,一炮而红。戏本编得妙,又是新戏;当家花旦洪胜男,扮相俊美,眼神勾魂,嗓音清亮;小生亦身手矫健,英气勃勃。沉寂的戏班,终于扬眉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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