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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未婚先孕(第1页)

第26节未婚先孕

冬日的寒气裹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娘们的闲言碎语,在戏班歇脚的小院里弥漫开来。“爱令智昏,陈柿子是愚蠢的,秀姑,你觉得呢?”一个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惋惜和批判,那是年轻群演之一的魏芬芳。“同意。”秀姑的回答简短,却像锤子敲在冰冷的石板上。“我看啊,刘自立比招娣那个残疾老公还不如,陈柿子都不知道要惊醒惊醒。我们要不要提醒提醒她?毕竟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大的。”年轻群演之一的林春花动了恻隐之心。“我看没戏,”洪缺水的老婆以一种过来人的世故说,“谁没年轻过?谁没那不管不顾丶一头栽进去的时候?招娣就是例子,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摔个头破血流才晓得疼。”

“不不不,这不一样!”秀秀反驳的声音提高了,“刘自立那皮相是没得挑,是个大帅哥……”“可值当吗?柿子又不是没人要,她这……何苦要跟那样的男人捆死在一根绳上?弄不好。。。。。。这不是拖累大家夥儿吗?”老秀才的婶婶说。

担忧迅速升级为对自身可能受牵连的恐惧。“那……那我们还是劝劝吧,毕竟乡里乡亲的。”最初的恻隐之心在恐惧中微弱地挣扎。

“劝?拿什麽劝?”林春花的声音带着讥诮,“你没瞧见柿子那魂儿都被刘自立勾走了?”“哟嗬!啥时候说话这麽文绉绉了?你是不是也喝了刘自立那‘□□’的口水啦?”年轻的魏芬芳不怀好意地揶揄。

“去你的!要死啊!乱嚼舌根……”林春花立刻涨红了脸反驳。

这些嗡嗡营营的声音,像无数只苍蝇围着陈柿子打转。是的,说来说去,核心还是那三个字——“□□”。仿佛因为她爱上了这个人,这段本该只属于她和刘自立的私密情事,就自动变成了全村丶全戏班的“公事”。每个人都以“为她好”的名义,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来,试图掰开她和刘自立紧握的手指。这让她胸口憋着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连洪招娣——那个只比她大七岁丶几乎没在一个圈子玩过丶属于“另一国”的洪招娣——也端着一副“过来人”的架子,语重心长地“警告”她:别跟刘自立这种人扯上关系,否则,她招娣就是活生生的“榜样”!

榜样?洪招娣算什麽东西?!不过是有好事者曾想把洪招娣介绍给陈明,她竟就以为自己有资格来指手画脚了?她们根本不熟!她洪招娣懂什麽,她和那个瘸子老公,跟她和刘自立之间的感情能比吗?凭什麽?!

愤怒像滚烫的岩浆在陈柿子胸腔里翻腾。然而,当滚烫的岩浆冷却,沉甸甸的恐惧便浮了上来。洪招娣的“榜样”或许可笑,但“□□”这三个字带来的寒意,却是实实在在丶浸入骨髓的。冷静下来,她无法忽视这巨大的阴影。她的纠结,更多并非源于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而是源于对刘自立处境的深切恐惧。他像一头困兽,被无形的政治牢笼死死锁住。

从洪招娣事件上,陈柿子再次见识了阿松办事能力。她怀着最後一线希望,小心翼翼地找到阿松,比划着恳求:能不能想办法,洗白刘自立那要命的身份背景?阿松看着她,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冷漠。她缓缓摇头,语气是少有的沉重:“柿子,刘自立犯的不是小事,是‘政治’!这个,松姨真的插不上手,使不上力。把他活动范围提升到镇区,已经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估计县级是拿不下来了。”

有了招娣後,陈三不需要三人配合了,往後的《陈三五娘》等剧本不会在缺男主角了,她也不需要陈柿子和刘自立配合了。也就是说,没必要争取了,只要刘自立安心写剧本就成。陈柿子知道阿松说的是实话。多年跟在洪胜男身边,吃住常在一处,阿松待她,算得上半个女儿。只要不损及阿松自身利益,又能对阿松有利的事,她向来是愿意伸手的。但只要关系不大,阿松就懒得管了。现在招娣回来了,阿松更松懈了。

招娣的回归,可不仅仅是抢走了陈三,抢走了戏班男主角的位置。陈柿子心头掠过一丝冰冷的危机感:往後,她陈柿子大概就只能钉死在电工和剧务的位置上了,刘自立也被钉死在编剧的位置,她们俩不可能有更美好的未来,除非,刘自立政治身份发生反转,可是这谁说得清了,就像刘自立说的,□□倒台一年多了,运动还没确定结束,虽然大家已经都自觉不搞那玩意儿了。

揪心,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漫过心头。然而,她从未想过放弃他!从未!这个念头如此坚定,几乎成了支撑她面对所有非议和恐惧的基石。这份执着,恰恰是这无解困境中最无解的部分。

她是真的把整颗心都掏出来了。刘自立的事,早已凌驾于她自己的一切之上。一种前所未有的丶近乎献祭般的情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她开始无条件地丶全方位地接受刘自立的意见和决定。既然阿松的路走不通,那麽,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那两个字——偷渡。

这个决定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而就在此时,身体的异样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确认——她怀孕了。至少两个月了。这个发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纷乱的思绪,也彻底堵死了她留在原地的一切可能。

至于那些纷至沓来的“劝解”?她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倔强的冷笑。那些熟人,在她看来,根本不懂爱情。阿松?那点心思是单向的,不成气候;洪招娣?不过是原始的性冲动驱使;洪胜男?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淡得像白开水。他们谁真正经历过她与刘自立之间这种灵魂相撞丶生死相随的烈火?他们的意见,不过是隔靴搔痒,毫无价值。

是的,她怀孕了。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她越来越频繁的呕吐,成了无法遮掩的证据,赤裸裸地宣告了“哑巴未婚先孕”的事实。

“糟了!糟了!”小院里的议论瞬间变了调,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又一个招娣!第二个招娣来了!这傻丫头啊,真是没救了!”声音里充满了痛心丶鄙夷和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时值十二月初,外边的业务完成了,戏班回到村里,并且放了假,年关将近的喜庆氛围,增加了陈柿子“未婚先孕”的丑闻而更显热闹,反而没人注意招娣带着两个女娃娃回娘家了。陈柿子怀孕的消息坐实,刘自立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他像是被什麽东西重重击中,愣在原地,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随即,一种滚烫的丶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热流迅速取代了迷茫。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灼热,那里面翻滚着狂喜丶感激,以及一种深重到近乎疼痛的怜惜和不忍。爱意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两个灵魂早已纠缠在一起的人之间。它无需言语,就写在他骤然明亮的眼眸里,写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上,写在他每一次小心翼翼丶视若珍宝的触碰中。刘自立不是不会爱,他只是不敢爱,不敢在自己朝不保夕的绝境里,拖累另一个无辜的生命。此刻,得知自己血脉的延续竟在这乱世尘埃中悄然孕育,一种巨大的感动和责任感瞬间将他淹没。“刘自立有後了!我要当爸爸了”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带来了近乎悲壮的希望。感动之馀,是百倍的珍惜——对这个不顾一切爱他的女人,对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陈柿子擡眼看向身边这个大麻烦的情郎——肩膀宽厚,似乎能扛起山岳;两条长腿像圆规般有力,仿佛能丈量出自由的边界。这个男人身上蕴藏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让她相信他或许能撕开这不利的罗网。可是……让他一个人去对抗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是世间最无解丶最可怕的纠纷——一个男人与一个国家的对抗。尤其当她捕捉到刘自立偶尔陷入沉思时,眉宇间那股压抑不住的丶近乎悲壮的锐气,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揪得生疼。一个可怕的预感清晰无比:她的男人很厉害,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但他注定赢不了这场悬殊的战斗。

于是,村头巷尾的议论被暂时推远了。他们更频繁地依偎在一起,在那些短暂的丶偷来的亲密时刻里,世界只剩下彼此。他的拥抱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量,他的亲吻滚烫而虔诚。陈柿子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奔涌的丶几乎要将两人一同焚毁的热情,那是劫後馀生般的狂喜,是末日狂欢般的忘我。天地万物都消失了,只剩下两颗在悬崖边紧紧相拥的心。

“是的,他的爱是真的。滚烫的,毫无保留的。”这个认知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陈柿子的四肢百骸。真的就行!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在这四面楚歌的绝境,只要这一点真心,就足够支撑她走下去了。

她精神一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刘自立的思路,继续思考那唯一的路——偷渡。

是的,他的过往是浸透了血泪的不幸,现在更是顶着“□□”这足以碾碎一切的罪名。他表面维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但陈柿子看得更深。她看到了他骨子里的骄傲,那是一种被命运反复践踏却始终不肯低头的自负。她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不甘——一种“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的熊熊烈火。他曾为她解释过这句古语,声音低沉而有力:“如果生来就是穷苦人,那就一定要有翻天覆地的志向;如果命不好,那就只能豁出命去拼!否则,一辈子就只能像烂泥一样被人踩在脚下。”这不仅是他的信念,更是他刻在骨血里的座右铭,是他一切抗争的源动力。这股力量,像一头被囚禁的猛兽,在他身体里日夜冲撞,让她在深深迷恋的同时,也感到了彻骨的恐惧——这才是她长久以来心神不宁的真正根源!这股力量,注定会驱使他走向更激烈丶更危险的对抗。

无论如何,偷渡是势在必行了。否则,他那颗不甘沉寂的心永远不会安宁。而他的心不安宁,她的世界就永远笼罩在风暴将至的阴霾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古老而朴素的信条,在此刻成了她最坚定的选择。她下定决心:跟他走!离开这片禁锢他丶也即将吞噬他们的土地,去那未知的远方,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刀山火海,也要一起闯!为了他们的爱情,为了腹中的孩子,为了他那颗永不屈服的心。

就因为这个决绝的念头,偷渡的场景——成功的喜悦与失败的惨烈——再次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她闭上眼,无声地祈祷:老天爷,让他们俩一起逃出生天吧!千万别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片绝望的大陆上!她不要做那望穿秋水丶最终化为石头的望夫石!

“抛弃一切!”她在心底呐喊,像战士吹响冲锋的号角,“我要把他带出闽南!带出这个牢笼!往南走,去广州,去南洋,我不想带着我们的孩子,带着这份不容于世的爱情,像老鼠那样躲藏起来!”她一遍遍给自己鼓劲,试图压下那如影随形的恐惧。

然而,偷渡谈何容易?保卫干部警惕的眼睛无处不在,无数双“觉悟甚高”的群衆眼睛也在时刻盯着。刘自立这样的人,只要消失一个小时——不,也许只要半小时——警报就会拉响,追捕的大网就会铺天盖地撒下。这点时间,连跑到海边都远远不够!每一次村口的陌生身影,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狗吠,甚至邻居不经意的敲门,都让他们瞬间绷紧了神经,如同惊弓之鸟,心脏狂跳,冷汗涔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唯一的希望,是堂哥承诺的那条隐秘的海上通道。堂哥已经应承了,随时可以安排。她决定了,不再犹豫,不再回头,她要跟着刘自立一起走!时间就定在春节,趁着家家户户忙着过年丶警惕性相对松懈的时候。借口是现成的——探亲,商量结婚事宜。虽然这“婚事”在旁人眼中,早已成了天大的笑话和丑闻。

没有这个男人,她的生命将失去所有的诗意和色彩,而首当其冲失去的,是爱情——这让她活得像个人的唯一光亮。像林国庆和洪胜男那样,按部就班丶相敬如宾?那不是她渴望的爱情。她心中的爱情,是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毁灭,也要向着那唯一的光亮奋不顾身;是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丶毁灭性的骚动;是让人心甘情愿沉沦丶无法自拔的毒药;是能带来毁灭的狂喜,或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她选择了这条路,便已无惧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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