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泽继续说道:“但是,非常幸运,我是个聪明人。”
伊桑忍不住笑了出来。怎麽会有人这麽说话。
凯泽也笑了,他眸光闪动,看着伊桑说道:“我会学习,我会改变,我会进步。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
伊桑不再压抑自己的笑容,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终,他带着点调侃说道:“真的吗?我不信。”这句“不信”,说得又轻又快,像是在急于否定自己内心那可耻的动摇。
凯泽只是低下了头,重新拿起刀叉,继续切割那块已经完美的羊排。“我会让你相信的。”他轻声说。
既然气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伊桑也不再紧张。他吃着东西,喝着酒,和凯泽闲聊。从今天开会的矿业公司代理人团,聊到了之前共同认识的人。
“前不久朱利安·勒布朗联系我了,”伊桑说,“他说他弟弟从天穹星军事学院毕业了,他自己也在继续读书。”
“小O茶话会?那恭喜他了。”凯泽随口应道。
“朱利安弟弟的事情,和你有关吗?他说要让我感谢你和莱莉。”
“我不知道,”凯泽说,“应该没太大关系。我不需要通过这种方法来让他为我工作。”
“为你工作。”伊桑意味不明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笑了笑。为凯泽工作,为那个将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皮格马利翁计划”工作。
凯泽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放下刀叉,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伊桑:“是的,为我工作。你是我遇到的最重要丶最珍贵的项目。在我的世界里,所有珍贵的东西都需要去争抢,去谋划。伊桑,老实说,如果我没有做好万全的计划和准备就去见你,那才不是我。”
“只不过我不能想象……你居然真的会爱上我。”凯泽自嘲一笑。
伊桑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笑着。酒精让他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他甚至无法组织起一个像样的反驳。
“所以……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凯泽趁胜追击,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我躺在医疗舱里的时候,听到你说,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心跳很快。”
伊桑感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剧烈地加快,那感觉像是在打鼓,敲得他胸口生疼。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即便他此刻清醒,他也会这麽回答。他看着凯泽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坦诚地说:“是的。”
“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凯泽立刻宣告着自己的胜利,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你就当我有恋尸癖。”伊桑继续对付自己的食物,刻薄地回应道。
凯泽于是又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而愉悦,在伊桑的耳边震颤。他凝视着伊桑,问道:“那我死了,你会不会再爱上我?”
伊桑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混乱的神经。下一刻,他感觉到凯泽站了起来,带着一股冰冷的丶冷杉般的信息素气息靠近。伊桑下意识地想躲,但凯泽已经用一只手轻柔地勾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擡起头,另一只手则拿着餐巾,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替他擦掉了嘴角残留的酒液。
伊桑的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全身紧绷,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然後,他感觉到凯泽的唇,温柔地丶试探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当天晚上,伊桑和凯泽住在了云霄餐厅楼上的酒店里。在晕晕乎乎的酒意里,在情欲翻涌的间隙,伊桑听到凯泽贴着他的耳朵,用一种近乎祈祷的丶卑微的语气对他说:“今天……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虽然,你早就不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伊桑从混沌中醒来。
入眼是巨大的落地窗,以及窗外那片一望无际丶被晨光染成金色的云海。他愣怔了片刻,昨晚那些模糊丶混乱丶又带着沉沦快感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涌回脑海。他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昨晚究竟发生了什麽。
他伸出手,触碰到凯泽箍在他赤裸腰间的手臂,那肌肉紧绷而有力,像一个不容挣脱的丶由骨骼与爱意打造的牢笼。伊桑只觉得一切都荒谬得不可理喻,他无法理解事情怎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从一顿生日晚餐,竟然演变成了此刻的赤身相对,肌肤相贴。
他试着动弹了一下,立刻察觉到身後那具温热的身体也醒了。下一秒,凯泽开始慢慢地丶眷恋地用脸颊蹭他的後颈,温热的呼吸在他敏感的皮肤上,留下一阵细微的丶无法忽视的颤栗。
那一刻,出于一种伊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丶混合着愧疚与恶意的混乱情绪,他闭上了眼睛。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浓浓的睡意与依赖,像过去无数个清晨一样,低声呢喃道:
“埃文……别闹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说。
或许是出于一种残忍的丶想要确认自己还爱着另一个人的自我证明;又或许,是想用这把刀,刺向身後这个人的同时,也刺向自己。仿佛只要这麽做,就能让那份背叛的丶折磨他的痛苦,变得稍微好受一点。
但并没有。
他没有变得好受起来。
他只感觉到,身後那条手臂在一瞬间收紧,那股力量大到恐怖,几乎要把他的肋骨勒断,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伊桑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出声,假装没有感受到那股绝望的力量。
过了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几秒钟,那手臂忽然松开了。
紧接着,伊桑感觉到自己的後颈,被一滴滚烫的液体砸中,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那片皮肤,很快就变得湿润而灼热。
他知道发生了什麽。
凯泽在流泪。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丶自恋到骨子里的帝王,正抱着他,无声地丶剧烈地颤抖着,崩溃决堤。
伊桑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本能地想要转身,想要安慰他,可这明明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不是吗?他想让凯泽难过,他想让凯泽受伤,他想要凯泽也尝尝那种天堂坠落丶被瞬间掏空所有希望的绝望滋味。
于是,他一动不动,任由凯泽的泪水,一点一点,将他的後颈彻底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