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杯梅子绿茶。”吴二道。
任子骅:“不要奶茶?”
吴二:“喝点酸的提神醒脑。”
任子骅点头,也要了一杯梅子绿茶。
小店的用料很廉价,茶底用的劣质茶粉冲泡,梅子也是散装称斤的便宜梅子,最後再加一小勺的糖浆。
整杯梅子绿茶酸甜交织,即便加了大半杯冰块,依然挡不住内里苦涩。
任子骅只抿了一口,便蹙起眉,看向身旁人。
吴二喝得很认真,好似瓶里是玉液琼浆。
“我妈离开前,最後一次带我逛街,就给我买了一杯梅子绿茶。”吴二轻声道。“这老板舍不得多加糖浆,酸得泛苦,但馀味里那抹甜,偏能让人寄挂。我每次不开心时,就会买一杯。”
这是吴二第一次主动开啓话题。任子骅有几分受宠若惊。
刚才偷听墙角,他知道所谓离开,是离开人世。
可惜他不知如何安慰对方。
那是他未曾接触的世界,无法理解的伤痛。
任子骅担心安慰错方向,雪上加霜,只得低着头大口咕噜,装作极为喜欢梅子绿茶的模样。
不过一分钟,吸管便吸不出饮料,只剩哐当哐当半杯冰块。
吴二似乎也诧异任子骅的牛饮:“这麽渴?要不再来一杯?”
任子骅不想胃再受罪,摇头:“不了,我去超市买瓶矿泉水。”
马路对面就有家24小时便利店,任子骅买完水时,发现吴二站在收银台旁的促销台前。
促销台卖的某杂牌啤酒,12罐只要9块9。
任子骅刚想说“你不会想借酒浇愁”,对方便手脚麻利地提了一打结账。
便利店门口。
“买这麽多,打算做啤酒鸭还是啤酒鱼?”任子骅故意调侃道。
吴二:“我就想试试什麽味道。”
任子骅扬眉,他很意外,吴二的意思,是从未喝过啤酒?
哪有基本业务都不掌握的混混?太不合格了。
任子骅忍不住扬起嘴角:“需要我舍命陪君子吗?”
很意外,吴二没拒绝。
两人走到一条小路,路中有一土地公庙宇。两人坐在庙前的阶梯上。
吴二拉开易拉罐,抿了一口。
厚刘海将他的脸部遮挡,任子骅却仿佛能看到对方五官团成一团。
“什麽玩意。”吴二抱怨。
任子骅也抿了一口。偏苦,又不是德国黑啤的纯苦,带点中药的苦酸。下喉有些麻,口腔易干涩,不回甘。
“我真不能理解,为什麽有人喜欢喝这玩意,还喝得昏天暗地,失去理智,然後对家人拳打脚踢。”吴二自言自语,手却没停,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
任子骅耸了下肩,结合语境,吴二嘴里的醉汉,应该是他的父亲。
不过就这三度半的酒,在膀胱撑破前能喝到醉也是种本事。
任子骅七八岁时就有二两白酒的酒量,啤酒对他形如饮料。
吴二喝了一瓶,便没了兴趣,起身继续送任子骅回家。
任子骅喜欢和身旁人并肩而行,看着两人的影子在地板打假,有种从未有过的温馨。
道路不长,一路沉默。
任子骅本想找个轻松话题,打破这一天的消极,却见地面的影子抖啊抖,仿若犯了帕金森。
准确说,他的影子刚正笔直,颤颤巍巍的是旁边的影子。
任子骅停住脚,看着身旁人。
吴二的步伐越走越奇怪,一直以来是健步如飞,刚才却越走越慢,如婴儿蹒跚学步,此刻更是离谱,竟走出了一股扭秧歌的交叉步。
“喂,你不会醉了吧?”任子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