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雪白的毛色在月夜之中格外显眼,不能待太久,只能亲自出马。
它在方孔的周围转了一圈,把脑袋探了进去。
这条透气的孔道又长又弯。
所幸是一只柔软如水的猫,不停地蹭动着小身子,很快就看到了出口的亮光。
——“头儿,快来,这里真奇妙~”
曲莲听见小甲小乙的喵叫,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可它忽然觉得不对劲。
有人在说话,还有另一只陌生的猫的气味。
出口近在咫尺。
曲莲蹬腿往前,扑通从出口落下,掉进了一个铺满稻草的篮子。
猫瞳迅速扩大。
此处火光明亮,亮如白昼,别有洞天。
“头儿。”小甲和小乙趴在左右,咧嘴看着它,“你来啦。”
棚桥人声嘈杂。
许念穿一袭水绿长衫,门前等候的身影给人以清雅朴素的感觉。
——“许馆主来了?”
曾解元上前拉住许念的手臂,笑脸相迎,一起走进书屋。
许念可不是真清闲。
他目送曲莲带着一众猫儿远去,自己换了身衣裳,来到书市寻找关于烧瓷的书籍。
曾解元摆开一海的书卷,摇着蒲扇道:“你去别处借这些书,定会被主家问,一个开貍奴馆的不好好养猫,学烧瓷器作甚。”
许念道:“那你为何不问?”
曾解元说书道:“诶,因为我就知道那个理儿——磨刀不误砍柴工,许馆主定有大生意要做,所以先往肚子里倒几两墨水,方能写出好戏本。”
许念笑道:“解元误会,我真是虚心求学而来。”
瓷行高深莫测,绝非妄言。
一页打开,满目字款,再要探究其脉络族系,便越陷越深。
许念坐在藤椅上,看得入了神,竟不知曾解元何时离开的,独自徜徉在文字之间。
上等瓷器需用黏土、岭土、石英、长石经过配比、捶打、揉洗之后制成的瓷土作为胎料。
匠人用手捏、模具、雕刻将胎料塑造成形,便是往其中注入了一缕生魂,胚体经过修磨,表面变得光滑规整,方可素烧上釉。
釉色如妆容,一上便使瓷器焕发晶莹透亮的色彩。
釉面冷却之时,瓷体片开,绽放如冰裂的精美纹路,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噼,啪。
炉火减退。
磬石之音传来。
曲莲甩了甩头,汇聚目光。
窑洞里的气氛并不似它想象中恐怖,恰相反,有温馨之感。
来往的工徒们喊着行话,彼此问好。
也有几个小的偷懒,趁人不注意,溜到墙角摸猫。
他们摸猫的手法倒极其娴熟,就好像这也是一项窑洞里代代传承的技法。
小甲小乙被摸得舒舒服服的,仰面打滚,打起呼噜。
——“喵喵喵。”
“小虎斑,小虎斑。”学徒们轮流抱小甲和小乙,唱起欢乐的歌谣,“硬黄新染香如蜡,从此书堂不闭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