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嫁人了嘛,”,老板摆摆手,还是一副不欲多提的样子,“我那个姐夫上蹿下跳的,什麽坏事都替她做了,她可不就脾气好了。”
在馀知洱後面几步站着,石宽惊异于馀知洱能和任何人谈笑起来的能力。不过惊异归惊异,他并没有要学习的意思。
坦白来讲,馀知洱对石宽主动提出要陪自己的要求感到了万分的欣喜。
在开回市区的行程中,馀知洱就感觉到了副驾驶上石宽的欲言又止,想着不会吧的时候,石宽以“那个……”为开头,迟疑地把石未竞请求他转告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已经在其中尽可能地美化了石未竞的立场,不过他并不精通语言的艺术,不知道效果如何。
听完这番话,馀知洱本来一直微微笑着的神色收敛了,“是麽,”沉默了几秒後,馀知洱这样说了一句。
想要强迫着自己再露出一个笑容,然後漫不经心地告诉石宽不用在意,这件事情我能处理好的,但是却没有做到。因为心中完全被“石宽提出陪我只是为了说这件事”的阴影笼罩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黑暗的猜想,石宽在进入市区後不久就提出了下车:“在这里把我放下就行了,不耽误你的事了。”
虽然是以“不耽误自己的事”为理由提出的下车,但是馀知洱还是不由得一遍遍地去想:和会为了和石宽的一顿饭提前挑选最好的衣服赴约丶饭後会提出几乎令人发笑的理由挽留石宽的自己不同,石宽对自己的兴趣,哪怕是以最乐观的心态来形容,也不过是“仅此而已”。
告诉着自己这是没办法的,但馀知洱还是不由得失落起来。
眨了一下眼睛,他尽可能轻快地对石宽告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另外转告未竞,让他不用担心这事。”
上午九点多,馀知洱到了医院。
裴度川大概是真的有点事,见到馀知洱後,他大大地张开胳膊拥抱了一下馀知洱,交代了几句相关事宜之後就离开了,一天都没有再见到人。
馀知洱只好接手起阿兰的事情。
他给阿兰的姐姐打了一个电话,不过阿兰的姐姐现在并不在中国,最早也得明天才能过来。
本来想着联系一下阿琛的妈妈,但被早上醒过来的阿兰哭着制止了,馀知洱艰难地理解着她的意思,大概是她不敢让阿琛的家人这麽快得知这个不幸的消息。
想想也的确如此,虽说瞒是瞒不住的,但至少可以多给他们一些缓冲时间。
这样说来的话最辛苦的果然还是阿兰,腹中的小生命离开了,她却还要考虑婆家人的心情——尤其阿琛的母亲,馀知洱在和靳颀琛做同学时见过,是个非常强势丶雷厉风行的女人。
所以阿琛那个家夥现在到底在哪里?馀知洱又给靳颀琛打了两个电话,依然提示电话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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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天色刚泛出一点鱼肚白。
一辆深灰色的轿车泊在海边的防风林下,雾气轻覆着挡风玻璃,整个世界像被隔在一个沉默的玻璃罩里。潮湿的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与咸气,一切都静得像是身处幻梦。
靳颀琛坐在驾驶座上,上半身静静趴在方向盘上。
他旁边,小春凤咬着酸奶的吸管看他,然後鼓起勇气伸手去抚摸了靳颀琛的头发——丝丝缕缕的清爽触感,带着一点暖呼呼的温度。
一直觉得靳颀琛帅得好像从漫画的绘页上走出来似的,不食人间烟火,但是摸到靳颀琛的头发,才産生了毫无疑问这就是活生生的生物的真实感。
在小春凤的触摸中,靳颀琛偏过头来,半眯着眼睛朝她微笑了一下,依然是令小春凤目眩神迷的好看。
视线接触了,小春凤感觉到了一些紧张,但是并没有因此收回手去。
——因为对方是喜欢着自己的,她有着如此的自信。
因为对方喜欢着自己,所以她再怎麽任性靳颀琛也不会生气,做了任何的傻事靳颀琛也会包容,这是小春凤和靳颀琛相处下来,一步步得出的结论。
“你喜欢海吗?”靳颀琛问道。
“喜欢啊”,手举累了,小春凤放下手看向车窗外。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雾气中隐约透出金色的光。海水很平,像一块凝固的淡蓝色玻璃。几只海鸟偶尔低飞掠过水面,发出细碎的鸣叫。光线温柔地拂在脸颊上,没有温度的明亮。
“那你有想过去其他的城市或者国家生活吗?”
怎麽可能想过啊?小春凤喝酸奶时发出了很大的“吸溜”一声:自己成绩又差,又没钱,毫无前途可言,还想去那些和画一样美的地方悠闲地生活,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很远吧……”小春凤嗫嚅。
“去一个遥远的丶陌生的地方不好吗?”靳颀琛的声音轻的有些飘渺。
不好倒是也没有,但是如果离开了滨南,不就见不到干爹丶李前丶馀先生他们了吗,还有袁晓珺,虽然她对自己的态度很恶劣,但是见不到的话又会想她……
想这样说时,小春凤听到靳颀琛低声开了口:“我一直很想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认识我,也不用烦心任何事,我可以悠哉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