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知洱笑得弯起眼睛:“我家的养老院也有护理职能的。”
“意思就是你要是老年痴呆了也能去,”,裴度川补充。
“哇,那我这年纪轻轻的——”
“老年痴呆可不一定是老人才会得。”
看了一个多小时,馀知洱一边看着下面的擂台一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怎麽前戏这麽长?”
他旁边的裴度川笑出来:“你想什麽呢?这是正经拳馆。”
裴度川竟然带他来的不是乱。交擂台赛那种东西,馀知洱反应过来後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不妥。
不过在他道歉之前已经有朋友帮他解围:“也不咋正经吧,这年头哪有正经拳馆。”
“看来是馀老板觉得无聊了嘛,这家拳馆能点人的,没人点的话他们就自己排班,但是客人可以指定擂台的对手,要是想看血腥一点的,就选个实力悬殊的,挑个新手跟老油条对打,那个可带劲了。”
说着男人已经把拳馆的名册拿了过来,不过馀知洱并没有要接的意思,那个朋友索性随便翻了一页念起来。
念这东西实际也没什麽意义,毕竟从名字里是判断不出选手的实力的,给这些选手起名的父母长辈,也从来没有料到过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会步入这种场合,用血肉换取金钱吧。
念着念着声音也低了,他现在只等着一个台阶让他停下来,又翻过一页,他从上往下念着。
忽然,馀知洱指间的酒杯颤动了一下,尽管在转瞬之间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因为有一个朋友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反应,立刻喊了停:“等等,刚刚那个名字,叫石宽的那个。”
他问馀知洱:“馀老板认识?”
馀知洱轻笑了声将酒杯放到了身前的茶几上,侧过身看向他:“重名吧。”
想说册子上有照片,但看到了馀知洱几乎显得有些冷漠的脸庞,那人噤了声,眼看此事就要揭过,裴度川“哎”了一声。
“叫石宽是吧?”
他从那人手上拿过册子,亲昵地贴到馀知洱身旁,几乎把册子放在馀知洱腿上那样翻起来,他啧啧有声:“和其他那些磕碜的选手比起来长得很端正嘛。我的名字前段时间有人提过,渡川渡川,光走水路,不如人家路走得宽一点。我来看看这个叫石宽的有什麽本事。”
他点了石宽和第一页的招牌大汉:“就他们两人吧。”
馀知洱一瞬间瞪向裴度川,然後低声开口:“我不太想看他上场。”
立刻有一个朋友帮腔:“既然馀老板不愿意那就换个人吧。”
“干嘛,你们馀老板的话是话,我的话就不是了?这麽不给我面子,就他们两个了。”
最终还是拗不过强势的裴度川决定了就是石宽和那个彪形大汉。
裴度川不阴不阳地笑起来,握住了馀知洱的手,别有深意地问道:“怎麽样?”
馀知洱有点生气,但是并没有发作。
两年前他出国,从事实的角度他比靳颀琛更任性更匆忙。
这两年他多亏了裴度川的照料,虽说裴度川因为工作原因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但是隔三差五地来往飞于滨南与曼哈顿之间,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裴度川对他的情意。
他不能接受裴度川作为自己的恋人,说他有精神洁癖也没什麽问题,总之裴度川在招花惹草时在馀知洱这里就失去了作为恋人的资格。但是正如当年父母的那句戏言:要是找不到老婆的话就跟小裴过一辈子吧。
裴度川总是在他的身边的,而他既然已经没有了再爱上另一个人的自信,或许说不定真的要和裴度川就这麽混一辈子了。
他不爱自己小时候当成是个大哥哥丶长大了成为最亲近朋友的裴度川,但在一起的话并不会难过,毕竟从馀知洱记事开始他的世界里就有一个裴度川。
问题是裴度川越来越想跨过朋友的界限来做他的男朋友了——在自己已经明确表示了不爱他的情况下。
这有些棘手,因为馀知洱并不想和裴度川撕破脸,但只要他不打破成年人之间的体面,裴度川就能一步步限制住他。在回国前因为他有不少同学在国外,所以感觉还没那麽明显,但是仅仅回来半天不到,他就体会到了裴度川对他的控制。
这个包厢就是一个缩影,他们愿意衆星捧月地围着自己玩,哄着自己逗着自己,但这些人全都和裴度川走得更近,到关键时刻他们不会听自己的。
在石宽上场时,像特意为了彰显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似的,裴度川握住了馀知洱的手,馀知洱借着端酒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来,然後故意靠向了另一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那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眉眼深,带着点收敛的躁动气。
馀知洱主动和他碰了杯,笑意勾在唇角,又带着点淡淡的戏谑:“你会不会唱歌?TakeMetoChurch,这首歌。”
那男人微怔,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杯子边沿撞出一声清脆,灯光从玻璃上晃下来,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映出一圈柔光。
“这首我不太会……”那人答得有些迟疑,目光扫了一眼看过来的裴度川。
馀知洱笑了,眼神懒洋洋的,像只贵族猫似的往沙发上一靠,手指仍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腕处。
“没关系,”,他带一点蛊惑性地开口,“让老板放歌,你随便哼哼就好。”
他凑得更近了一些,唇角勾着,嗓音低下去,尾音含着笑意:“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男人的脸上不自觉泛起一点红。
馀知洱却已经偏过头去,歌曲的低喃响起,掩映住了拳台下方有人撞在围栏上发出的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