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今天单位里发福利,发的面粉丶大米丶花生油……”,她不知道说什麽好,事无巨细的开始说。
迟骋听懂了,“太沉了?拿不动?”
“嗯嗯嗯”,她立刻答应,“孙主任打电话给小海哥哥,让他开车来拉。其他领导也有子女来帮忙。我怕……”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迟骋立刻听懂了,她是担心这样热闹的场面,陈主任没儿子来帮忙,又尴尬又心痛,“我半个小时就到,你们把东西放门口吧,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好好好”,里面忙不叠的答应。
迟聘回到院子,大卡车已经开走了,院子里一堆一堆的东西,都堆在门口两侧,等待着被人搬走。陈主任独自站在那里,守着她和迟聘两个人的东西,眼神空洞无物。迟聘快步走上去,挽上她的胳膊,笑着说:“干妈,大哥刚才来电话说,今天他不加班”。
陈桂霞的注意力收回了一点,转身拍拍迟聘的手,“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桂霞,待会儿小海来帮咱们搬,我让他先给你和小迟送家去啊”,孙主任走了过来,她已经收拾妥当,悲伤了她那玫红色的丶写着“最美基层民警”的挎包,这是她家小海的奖品,每天被她挎在胸前,得了空就爱不释手的抚摸。
“谢谢了哈,小海也忙,还专门给你跑一趟”,陈桂霞恢复了平静,笑着回答她,“刚才宝宝来电话说,今天不值班,回家吃饭,一会儿就到了”。
“是嘛,就那个大个子啊”,孙主任听了,立刻来了好奇心,“上回小海回家来还说,宝宝真了不得,枪法好。上回小海他们出警,抓一头疯牛,那牛窜上高速公路了,太危险了。你家宝宝去了,也不用瞄准,下了车擡手就一枪,一枪就解决问题了。可了不得,可了不得……”
“是吗?他回家可没说,这孩子”,陈桂霞也来了兴趣,侧过身去,做出想继续听的态度。
她俩多年的老邻居丶老朋友丶老同事,陈桂霞一个小动作,孙主任就立刻懂了,喋喋不休的八卦小海和迟骋的出警轶事。迟聘在旁边插不上嘴,只能反反复复的看手机。
一会儿,院门口探出车头,缓缓的拐了进来,迟聘转身去拉了陈桂霞一下,“干妈”。
“哦,宝宝来了”,孙主任大着嗓门儿喊了一嘴,刚迈步下车的迟骋笑了笑,“孙姨”,转身去对陈桂霞说“妈”,然後看了一眼迟聘。
迟聘慌忙指了指旁边的一堆东西,他心领神会,跟着迟聘走过去。他力气很大,一只手拎起来两桶油,另一只手拎起两袋面粉,扬了扬下巴,对迟聘说:“去开下门”。
迟聘忙小跑着去开後备箱,冷不防,两只鸡扑棱棱的掉了出来,吓得她“呀”一下跳到一边。
他也被惊住了,这才想起来,郭师傅搁在自己车里的两只鸡。
陈桂霞听到迟聘尖叫,忙看过来,一看掉下来两只绑着爪子的鸡在地上扑扇着翅膀,在看旁边的迟聘,笑着走过来,伸手拎起,说:“怎麽弄两只活鸡放车里,臭烘烘的”。
“托黄师傅买的,走地鸡,给你们补补身体”,迟骋玩着腰,将後备箱里的东西推到一堆,开始往里面放东西。
回家的路上,堵车,迟聘坐在副驾驶,不知道眼神该落到那里。
刚才上车的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托了一把迟聘的腰,让迟聘觉得现在的车里,空气不流动,难受的喘不上气。
他专心致志的看着前面,耳朵却灵敏的很,听到旁边迟聘起起伏伏的呼吸,心里痒痒的,不禁开口问:“小迟,过年回老家吗?”
陈主任原本看着窗外,听到他问话,立刻转过脸来,等着迟聘的回答。迟聘低头绞手指头,不知道怎麽开口,只好说:“三十还上班呢”。
“上什麽班,我跟你调调,你尽管回家去”,陈主任豪气干云,突然间竟然没有了哭哭啼啼的样子,让迟聘反应不过来了。
“那个……”,迟聘不知道回答什麽好。
“买票了吗?”他开口问了,又後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刚才还说上班呢,肯定没买票哈。
“还没”,迟聘回答。
“年底了,车票不好买。你买火车票,还是汽车票?”
“都行”。
“呵呵……”,他想了想,“今晚我没事,待会儿吃了饭,我带你去车站看看能买着不?”说罢,转头去看陈桂霞。他知道,迟聘自己不敢开口跟陈桂霞请假,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个姑娘面慈心软,如果自己不替她说,她指定又要留下来陪着陈妈丶汪爸过年。但是,这样做,对人家父母那边太不公平了。
昨晚他值班,又要打个通宵。天快亮的时候,想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迷糊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似乎看到了汪海潮。猛的睁开眼坐起来,才明白这就是个梦。再躺下,闭上眼,心里盼着汪海潮不要走,再到梦里来。果然,又见到他了。
他胖了一点儿,大概是不用再天天加班了,也能睡足觉了,身体养好了一点。迟骋问他住在哪里?生活过的怎麽样?他都笑而不答,就一只咧着大嘴笑啊笑啊。搞得迟骋很恼火,大声对他吼:“我他妈的梦见你一回多不容易,你一个屁也不放。你连句交代都不留就走,现在还装哑巴!”似乎是他的痛骂打动了汪海潮,他凑近了一点,叫了声“哥”。迟骋又眼巴巴的等了他许久,久到又想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开口了:“哥,想办法给多多买张票,回家过年。”说罢,还是那个样,咧着嘴巴,露出他整齐洁白的牙齿,乐呵呵的。迟骋想都没想就说:“知道了。还有什麽要交代的?咱爸咱妈那边你放心就是。你那边需要啥?钱够花不?”汪海潮没再回答,就乐呵呵的看着迟骋,又过了一会儿,转身,飘飘然满满越走越远,迟骋想去追,腿像灌了铅,动不了,正在着急间,听见远处传来汪海潮的叮嘱:“哥,你要是喜欢,多多你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