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二十四年了,你还在小被子里面包着,我就见过你了”,迟骋很较真地说。
“可是我们分开也很多年了啊,你没有找女朋友吗?”迟聘疑惑地说。
“没有,我不想找”,迟骋低着头,声音低沉,透着心灰意冷,“我不想”。
“干嘛不想,有个家不是挺好吗?”迟聘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觉得他的情绪变得低落了,不由自主地开口安慰他。
“我没有家,找到了也不是家”,他低着头,像是狠狠地发了发力气,略放低了肩膀,过来紧盯着迟聘的脸,说:“丫头,咱们就这麽处着,行不行?”
见迟聘还不肯答应,他自顾自地说:“我这车,将来,你若是嫁我,我开车去接你。你若是嫁别人,我开车去送你”,说着说着,眼泪就掉出来了,滴到了迟聘的裙子上,在墨绿色的裙子上绽开又消失,“咱们先这麽处着,行不行?咱当一家人,行不行?”
迟聘看着那滴眼泪在裙子上慢慢地消失,小声地说:“行”。
他高兴地坐直了身体,两手使劲拍了拍迟聘的两臂,再使劲地拍了拍,又使劲地拍了拍。
两个人又陷入了冷场,他擡手看了看手表,说:“九点了,你休息吗?我去上班”。
“还要上班?”迟聘问。
“啊,白天没干活,晚上不能不去啊”,他好脾气地说,“别害怕,这里一个院子都是警察,老鼠都不敢进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睡觉,明天早晨我带早饭给你,送你去上班”。说罢,站起身,伸手给迟聘,“来”。
迟聘将手放进他的手心,由着他拉起来,说:“好吧”。
两个人出了卧室,一起来到客厅,他先去阳台关了窗户,再去玄关穿鞋子。看到迟聘在沙发那里低着头拆标签,想起来了什麽,说:“这衣服没烫洗,可不能穿啊,回头又起一身包”。
“你怎麽什麽都知道?”迟聘撅着嘴说。
“都跟你说了,我都认识你二十四年了”,他笑着走过去,从迟聘手中拿过来袋子,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吊牌,大步走进厨房旁边的小阳台,将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洗衣机。
“哎,都洗了我穿什麽啊”,迟聘着急地说。
他笑着看看她,说:“先穿我的吧”。看迟聘又要翻白眼,他好脾气地说:“别翻了,眼珠子翻到後脑勺了。怎麽?过敏好玩儿吗?”
说罢,立刻按动了洗衣机。洗衣机开始进水,迟聘撇了撇嘴,这下真的不能穿了。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着说:“喝热水就用电壶烧,别开煤气啊”。
“你又知道!”迟聘懊恼地说。
“嗯,知道。不光直到你怕煤气,还知道你偷开煤气挨过打”,他擡手拍了拍迟聘的脑袋,像拍皮球,上上下下地拍,“洗洗澡就睡觉吧,别熬夜。大门我给你反锁,钥匙在鞋柜上”。说罢,又去捏了捏迟聘的鼻子,穿上大衣出门去了。
下了楼,坐进车里,迟骋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透汗。
给车打着火,没着急离开,先点了棵烟,然後给汪爸爸拨了电话。
“喂”,座机很快被接起来了。
“爸”,迟骋叫了一声爸,“吃了吗?”
“吃了”,汪爸爸声音沉沉地,心情低落。多多不在家,家里终于冷清了。海潮虽然走了,可是多多来了,家里一直还有点生气活力。现在,多多也走了。
“妈呢?”迟骋不会安慰人,也不懂甜言蜜语。
“厨房刷碗呢”,汪爸爸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多多呢?”
“在家呢”,迟骋回答。
“你没在家?”汪爸爸不愧是警察出身,立刻就捕捉到迟骋话里地漏洞。
“我加班”,迟骋弹了弹烟灰,老老实实地回答。
“调动的事情办的怎麽样了?”汪爸爸直接就问重点。
“还没去说”,迟骋老老实实地回答,“最近太忙”。然後又补充着说:“海潮的案子还没结,我不想走。我得看着了结果再说”。
“怎麽?你难道还想公报私仇?”汪爸爸严肃起来,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我跟你说,海潮是劳累过度,你别伤及无辜”。
“那个闯卡的”,迟骋言简意赅,语气中透着冷静。
汪爸爸这才直到他在说什麽,是啊,那个闯卡的。
原本,那个人跟海潮毫不相干。可就是那麽巧,他车里携带大量毒品,看什麽都像是在抓他。看到前方交警设置了路障,以为是在抓捕自己,一脚油门就冲了上去……
是啊,如果没有他闯卡,如果海潮没有受伤……
汪爸爸陷入了沉默,半晌,他说:“案子自然有缉毒那边盯着,这个不归你考虑”。说完,停顿了下,见电话里没动静,汪爸爸着急了,说:“老大,老大?”
“爸”,迟骋答应。
“老大,旁的什麽都别想了。平平安安的就好,平平安安的就好”,汪爸爸着急地语无伦次,见迟骋还是不答应,他突然说:“老大,别坑了多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