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迟聘在师傅和师娘的簇拥下上了车,迟骋在後面跟着,嘿嘿嘿笑着直挠头。上车之前,他又转身去看师傅,师傅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然後转脸笑盈盈地对着迟聘打量。
回家的路上,他还在那里嘿嘿嘿笑个不停,迟聘的大脑跟不上,还木木登登的捏着两个红本本,他笑着伸手抽过来,装进自己口袋,嘴里说着:“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迟聘有些郁闷地说:“本来没想跑,现在想跑了”。
“晚了”,他得意地说,“以後你可没机会跑了”。
“这麽快,我都没给家里说一声”,迟聘有些不情愿地说。
“这好办,下个周末,咱们回家一趟。算了,明天,你上你的班,我回家一趟,跟爷爷和爸爸妈妈说明白”,他倒是改口很快。
“不害臊,谁让你改口的”,迟聘低着头说。
“自家媳妇,自家爹妈,我有什麽好害臊的”,他像是想起来什麽,“说起来,跟了我,委屈你了”。
迟聘有些惊讶,擡起头去看他。
他说:“我无父无母,也没人能替我张罗这些,连改口费你都挣不着。人家有的那些礼节,跟了我,你都没有。让你受委屈了”。
迟聘摇摇头,她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他倒是很认真,说:“海潮刚走,我这也不合适去麻烦干爸干妈替我操持这个。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办法给你,你要是委屈,有什麽气,尽管冲我撒。别憋在心里”。
“我没有”,迟聘想了想,没觉得有什麽不妥,认真地回答他。
他怀疑地看了看她,没说话。
半晌,他问:“还疼吗?”
迟聘被他突然一问,脸红到脖颈,转头去看车窗外,简单地说:“不”。
他笑着看着迟聘的後脑勺和毛燥燥的辫子,呵呵笑了两声,说:“走,带你去吃饭”。
他的脑子里自带导航,车子在城市的道路中穿梭,从大街,来到小巷,停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门脸前面,迟聘下了车去看,重庆烧鸡公。
跟着他,不必要带脑子,不必要操心。迟聘就安安心心当大爷,让他伺候着迟了一顿饭。还被他逼迫着喝了半碗红糖醪糟。
吃完饭,他一只手开车,一只手牵着迟聘的手。还是穿大街,穿小巷。走了很久,来到一家上海洋装店。小小的门脸,墨绿色的木牌上写着朱红色的字“手绣新娘装”。
他下了车,绕到迟聘这边,扶着车门牵她下车。迟聘不好意思,快速地抽出手。他没在意,去後备箱拿了一个纸袋。拎着袋子,进去了。
开店的是一对老夫妻,看到他来了,都笑着迎了上来,嘴里说着:“大迟来了。这许多天没见你了,又上哪去了?怎麽瘦了呢?”
他笑眯眯地弯着腰,任由两位老人上下抚摸,回答说:“出差去了”。说罢,转身招呼迟聘上前,说:“我给她定做的衣服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就好了,就等你来取呢”,老太太笑嘻嘻地打量迟聘,说:“姑娘不胖啊”。
老爷子已经将一个大红色的盒子从隔间中取了过来,嘴里说着:“尺寸还改改不?”
他接过来,转身递给迟聘,笑着说:“不用改,以後她还胖呢”。说罢,将手中的纸袋双手递给老爷爷,诚恳地说:“请您吃糖。让二老受累了,紧赶慢赶地”。
“嗨,这是哪里话。我们家超超……”老太太忙推辞,迟骋立刻打断她的话,说:“该怎样就怎样,不能让你们白受累”。
说罢,笑着牵了迟聘的手,说:“今天还有事,过几天我再带她来玩”。
两位老人送出门来,连连说这“好,好,真好”,一直站在路面目送车拐了弯,还在那里挥手再见。
迟聘捧着那个巨大的红盒子,问他:“你怎麽什麽人都认识?”
他笑笑说:“好歹也干了十几年警察了,还能不认识几个人?”见迟聘还在瞅着自己,他笑笑,解释说:“前年,他们家儿子想不开,跳楼,我给救下来了”。
“啥?跳楼还能救?你怎麽救的?”迟聘好奇地问。
“简单,我一脚给踹进去了”,他一边用手掌打方向盘,一边去拿烟。这半天了,一直忙,都没顾得上这点儿小爱好。想了想,觉得师傅那句话说得对,“希望工程更重要”,便将烟盒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放回去了。
迟聘拍了拍盒子,问他:“这是什麽?”
“给你定做的衣服”,他笑着说。
“又买衣服。我有很多衣服了”,迟聘拍了拍盒子。
“这个不一样”,他牵起迟聘的手,笑着说:“回家你就知道了”。
迟聘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受他感染,也莫名其妙地就开心起来。笑着去抽手,但没抽出来。
他得意地吹着口哨,说了句:“今天真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别吹牛,以前你没有高兴的时候?”迟聘笑着说。
“也高兴。当上兵,考上大学,分配工作,都高兴。但都没今天这麽高兴。混了半辈子,今天才有家”。
“德性”,迟聘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