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咬着下唇,陈宥仪昂起头来,克制不住地反唇相讥:“大伯,我没有勾引过任何人,请您用词放尊重一点。”
“没有勾引过?”梁博远嗤笑,“那你的意思,是知韫他引诱你的吗?”
陈宥仪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梁博远说:“就算真的是知韫主动,如果你自己没存这个心思,他能成功?”
“陈宥仪,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你不能既要又要。”
“你难道不知道,梁家和谢家有婚约的吗?”
“谢家和梁家本就是世交,那谢雨灵的母亲又和知韫的母亲是多年好友,这场联姻,是知韫爷爷和母亲一起为他订下的,你现在这样插进来,是想做什麽?”
“难不成你在梁家这几年,梁家对你不好吗?你嫌梁家给你的不够多?所以直接把目标放到知韫身上,想将来直接成为梁家的女主人吗?”
听到这,陈宥仪忍不住地扬声打断:“不是的!大伯!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我真的,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梁家对我很好丶很好,我从来没想过要当梁家的什麽女主人。”
“我只是丶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陈宥仪反复喃喃,喃喃,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错,也说不出其他更有力量的话来为自己辩驳。
她明明也克制过,可那些悸动就是像野草般疯长,她才十八岁,她从未经历过,又有什麽办法?
梁博远看着陈宥仪,无视掉她越来越微弱的声音:“我告诉你,陈宥仪,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感情是最没用,最不该有的东西!”
“就算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能够接纳你,就算知韫能够为了你去退掉谢家的婚约,但是我,作为知韫的大伯,我决不允许你用除了养女之外的身份,踏进我们梁家一步!”
“我今日说这些,也不是来听你解释什麽,我是为了让你看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
“当然,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非要和知韫在一起,那我也有其他办法,让你为你的贪心和不该有的妄念付出一定的代价。”
“自己选吧,是去伦敦完成你梦寐以求的学业,还是继续痴心妄想缠着知韫不放。”
贪心,妄念。
代价,梦想。
那一天,那一刻,陈宥仪站在梁博远面前,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她垂着头,微张着唇,小口小口地喘息,眼泪不受控地溢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往下坠丶往地面上坠,往那些记录着他们浓情蜜意的照片上坠。
明明她好不容易接纳自己的心动,可梁博远却这样轻而易举的将刚陷入热恋的她,从这场极致甜蜜的美梦中强行拽了出来,让她看清楚现实有多麽的残酷。
其实她知道的,梁家谢家会联姻。
进入梁家,她还未动心前,就听说过这件事儿。
可她忘却了,忘却後,竟这样天真的以为,她和梁知韫这份在暗处日渐增深的爱恋,只要用心,便会修成正果。
直到这一天,梁博远让她想起来,她和梁知韫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过是他父亲下属的女儿,若不是父母忽然离世,梁邵言出于善心,将她带回梁家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和梁知韫的命运根本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刻。
他们本该就是陌路人,有幸成了半路兄妹已是恩赐,她不能再妄想,不能再贪恋。
更何况……
更何况这份念想会毁掉她的梦想。
那时候,她如此想着。
所以在梁博远离开咖啡馆前,她告诉了他,她的答案——
“我会去伦敦,不会再回梁家,也不会再和梁知韫有什麽瓜葛。”
梁博远对她的选择很满意,当场给负责她留学事项的中介老师打了电话过去,说照常继续准备她的留学手续。
而陈宥仪也在他们通话的那一刻才明白,梁博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只要她的选择是梁知韫,那她是真的没办法去伦敦了。
她看着梁博远,忽然有一瞬无比的庆幸。
庆幸自己还算清醒,庆幸自己在前途和一段浪漫甜蜜,却缥缈的,看不到结果的感情之间,选择了前途。
可是,那日梁博远离开後,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梁知韫发来的讯息。
梁知韫:【和林绛逛完街没?】
梁知韫:【我做了你想喝的虾仁干贝粥。】
陈宥仪站在那些散落的照片上,紧紧攥着手机,看着屏幕里那充满甜蜜的一字一句,後知後觉地意识到,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是有多麽的懦弱丶多麽的卑劣丶多麽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