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从前来过
方听松落地第一天去了海边,国外的海和国内的海的确有不少差别,国内取向于人文服务,国外单纯是度假圣地,省略了人为打造出的意义和游玩项目,一整天漫无目的地走在海边似乎也是个惬意的事情。
方听松和沙滩上一家做咖啡的老板聊了两句,对方家庭美满,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只是有些厌烦当下没风没雨的生活。
安逸地活着的确不错,没有波澜的日子也实在无聊,老板说自己已经赚够了钱,要带自己的妻子去环球旅行,咖啡馆马上会租给其他人。
方听松找他要了联系方式,说日後联系转交咖啡馆的时候务必要叫上他。
之後,方听松一人在海边看日落,傍晚海边上袭来的阵阵陆风拂过发丝,眼下的一切都是他曾经不敢想象的。
在断绝和所有人的联系之後,方听松每日的消息栏都只剩下提醒今日的天气和适合的衣物,他慢慢退出社交软件,将自己融入到自然中。
咖啡馆的老板再发来消息是一个月後,方听松坚持每天都带上书去老板的店铺买一杯冷饮,之後坐在木板上,脚踩柔软的白沙,看一下午书。
咖啡馆的转交仪式很顺利,方听松跟着老板学了几手,还有各种口味咖啡的制作,熟能生巧,方听松连续售卖了三天咖啡,终于在一衆本地人中获得认可。
方听松经营咖啡馆一个月的时候,来了位特别的客人,盛明泽穿着浅咖色短裤和白T出现在馆内,夏日热烘烘的天气蒸出汗,馆内灯光明亮,将他鼻梁上的汗珠照得熠熠生辉。
方听松放下纸杯,叠好抹布,他甚至感慨自己当下心情轻松,完全没有忘却谁之後再见面而叫不上名字的愧疚感,他微笑着撑着脸颊,“先生,想喝什麽咖啡?”
“嗯,咖啡太苦,多加点糖,可以吗?”盛明泽配合他轻松的情绪。
方听松摇头:“咖啡不苦就不是咖啡了,你的要求很无理诶。而且……”他靠近盛明泽,咬了下他的耳垂,轻声说:“糖吃多了容易蛀牙,小心带你去看牙医。”
方听松在盛明泽七八岁那时便经常担心他会和同龄人一样迷恋糖果,整整两年都陷入自我焦虑中,劝告盛明泽一定不要碰糖。
盛明泽听罢面红耳赤,却还是追上去,报仇一般回咬他,“哥哥,你好狠心哦。”
店内的铃铛响了,方听松推开盛明泽要他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後来从稀稀拉拉但绝不会消失的游客口中得知,方听松在这里上任一个月,手艺却不输上一个老板。
方听松和其他游客谈话时眼睛是明亮的,和煦温暖,盛明泽远远坐着打量他,原本担心他自己一人在国外还会孤独,现在看他过得蛮不错的,至少离开了城市的喧嚣,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等到下班时,也就是临近日落,店铺的游客多起来,人头很快便淹没了角落里的盛明泽,方听松一直忙到天空亮起白星,他走出去,馀光中瞧见已经空荡的座位,心中说不上失落或遗憾,只是他觉得放松。
不过才容许他放松一刻钟,盛明泽握着冰淇淋安静地和他并作在木板上,递给他说:“在学校的时候,小张哥给我打来电话把这件事告诉我。他甚至说你不要再跟我联系了,一开始我还觉得荒谬,後来发现你真的从不主动找我,看到消息也不再回复。甚至连头像和名称都变了,背景从无变成一只滚沙球的螃蟹,我那时候就在想你喜欢这里的什麽。”
方听松没有看他,只是问:“那你知道了吗?”
“我去问过我妈妈,我想知道一个人真正会在意些什麽。”盛明泽说,“她告诉我,人只是活几个瞬间,只要那些能拼凑在一起,这个人的一生就不算荒度。之後我回想了下我们的初遇,那天我跟在你身後,看着你的背影,我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动画片里的英雄,于是就像追歌星一样迷恋上你。後来我发现你压力也很大,无论是家里还是自身,你一直都不幸福。我问小张哥,你觉得开心的时候会是什麽样的表情,他说你这三十年里只有愤怒和无能无力,他告诉我你和一位叫蔺君的女孩的故事。”
方听松舔舐冰淇淋的舌尖倏然停下,眨动眼睛,“然後呢?他还告诉你什麽?”
“嗯……告诉我你逃课,算不算?”盛明泽开玩笑说。
方听松跟着笑了几声,“小时候不懂事,就算逃课又能怎样?谁还没有年轻丶享受青春的时候?”
盛明泽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想也许你心动过,或者是因为在乎她这个朋友。如果是我,我未必有胆量那样做。她是个很有骨气的女孩,虽然不提前通知你不是很礼貌,但我跟着小张哥去看过她,我在她墓碑旁边放了一本书和一张唱片。她长得很阳光,我想……方哥,你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真的很开心,对不对?”
方听松转头时,盛明泽的眼睛正盯着他一动不动,他颤抖着喘了口气,又低下头,“快乐,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比我任何时候都觉得快乐。明泽,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盛明泽没有问原因,他觉得不必多问,和方听松坐在木板上喝了几杯酒他便跟着时间离开了咖啡馆,两人分别时什麽都没有说,方听松看着他的背影,一分钟或者更久,他知道盛明泽喜欢他,可他做不到回应他的感情,他开始反思自己前几个月和盛明泽滚到床上的做法是否正确。
咖啡馆的工作并非有趣,的确同前老板所说的那样枯燥,方听松在馆内安装了一台电视机,有客人时会调转到少儿频道,不少带着小孩来旅游的大人会把小孩放在馆内拜托方听松照顾,他有头脑,对数字和影像敏感也便利了这一点,他能熟练记住每个小孩对应的家长。
由于小孩不适合喝咖啡,方听松购买了奶制品和一些酸奶块,用来做奶昔和尝试其他饮品。
方听松每日最轻松的时刻大概是带着小孩全沙滩找他们乐于忘事的家长,小孩踩着沙滩的软沙奔跑,他慢悠悠跟在後面,粉蓝交汇的海水冲刷他们的双脚,再听到小孩喊了一声“妈咪”後,方听松双手插兜停在原地,小孩的父亲冲他挥手道谢,一家三口再向酒店走去。
方听松思考过自己和方政赫的关系,青年时期不理解无论自己做什麽,方政赫都不认可而摆起冷峻的严肃面庞,他心想,亲情是一座无法正常通行的断桥,越想早些到达终点就越会碰到断面,他太骄傲,对方又不知如何开口。
回到咖啡馆,方听松坐在圆凳上打开电视机,从少儿频道切换到财经频道,国内外有技术交流的企业正在报道,方听松看到张康健出现在屏幕上,专业翻译员对外国人翻译他所说的话,大致意思是说,眼下企业需要创新,创新要大胆开发大脑争取所有人的意见。
画面转向张康健公司的一面墙,一名员工向意见箱中投入一封信,之後是生産车间的画面,方听松一直等有关张康健公司的报道结束也没有找到陈明洋的身影。
陈明洋自从上次想要“建交”失败後,承受张康健怒火已有三个月,公司也不再交给他负责,毕竟来钱的途径被儿子白白斩断,张康健一肚子怒火没处撒,只能在不知情的国外找存在感。
张康健不知道张亦嵋和钟岁始背後调查他的事,常年和国内的检查机构勾心斗角,张康健早就将赚钱的渠道放到国外,各种非法的丶毒害社会的事情全都没少做。
陈明洋上场不过一年不到,应对不来检查,也不会和各路牛马蛇神打交道,张康健看不上这个没用的儿子是迟早的事,自己出面解决,又让陈思雨在陈静如和方政赫面前说好话,多多美言。
孰不知已经被方听松劝过,陈思雨继续忍辱负重待在张康健身边,等待一举揭发他的机会。
方听松知道陈明洋的公司大限将至,当晚他在自己的私人账号发布消息招工,将咖啡馆转让他人。
沙滩旁的店面租借都十分方便,只要有位置,大家都喜欢在风景优美做些小本经济,方听松第二天在馆内约见租借人,双方签订合同,方听松收拾自己的行李,拿着自己赚的十万块钱在城区租住了一间五十平米的出租房。
越靠近市中心越是寸土寸金,方听松下午关注了国外的股市情况,买进一支自己看好的股票,转手投进去五万块钱。
方听松在收拾好行李的出租房内,看着几乎在自己手边的窗子,创业的方向,他思考过後,决定选择和陈明洋同样的智能技术,购进机器以及招收员工需要一大笔钱,方听松静等国内局势转变,在张康健企业资産亏空的同时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