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着换上外出的衣服,用手机叫好网约车,弯着腰弓成了虾子状,一手压着右腹部,一手扶着墙开门出去。
因为实在腹痛难耐,苏盐没顾得上扎头发,整个倒悬着发梢快拖到地上,要不是因为时值春节公寓里的住客空了大半,又是深夜,她这幅类似贞子的模样不知要吓疯多少个。
网约车在公寓门口打着双闪等候,苏盐艰难钻进後座。
“尾号3002?上车请系好安全带,马上出发……”司机像个没感情的念台词机器,不经意间从後视镜里看一眼,被苏盐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小姐?不舒服的话最好叫120。”司机踌躇着不太敢踩油门,应该是怕苏盐在半道上出了事他要担责任。
苏盐吸进一口气,靠着椅背说:“没事,我猜应该是胆结石或者胆囊炎,麻烦你送我到目的地医院。”
司机见她吐字清晰,不像很严重的样子,就半信半疑地把车开走。一路上,他时不时观察下後座,偶尔出声询问苏盐的情况,生怕她出意外。
夜里不堵车,平时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今天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司机将车开到急诊楼前,苏盐推门下去。
值守的保安见她走路姿势不对,立刻上前询问。苏盐在同他描述自己的症状时,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于是她就眼见着几个护士推着急诊床从里面涌出来,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按在床上,送进了急诊室。
和苏盐出发前结合症状在网上查到的诊断结果一样,急诊医生判断她是胆外胆管结石伴胆管炎。她被安排在急诊集中病房里输液。
第二天,医生看过苏盐的各项检查指标之後,将她转去了普外科住院部。
後天就是除夕,住院部门可罗雀,除非是病情太急或者太重出不了院的,否则都回家过年了。
本来是三人间的病房,只住了苏盐一个病人。
她躺在靠窗的床上,目光透过雾气遮蔽的窗玻璃,模糊看见在半空中飞旋起舞的纯白雪花。
她“呀”了一声,撑着双臂起身,手掌在玻璃上一擦,额头抵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的盛大雪落。
护士过来帮她挂今天的消炎药,晃眼没在床上看见人,顿了顿,才发现趴在窗前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纤薄身影。
“今年是个暖冬,雪下得少。换做往年,车子停在路边隔三差五被雪埋得看不见顶。”护士走到床边,从治疗车里拿出一袋配好的药剂,看一眼上面的标签,然後看向苏盐,“叫什麽名字?”
“苏盐。”她转过身,坐在床沿上,将左边衣袖撩起来些,瓷白纤长的手背上隐约露出青色血管,昨晚扎的针孔已变成了淡青色。
护士一手托着苏盐的左手,另一手手起针落,苏盐偏过头只感觉被蚂蚁咬了一下,再移来目光时,护士已经动作麻利地用医用胶带固定好针头和输液管。
“请问今天有几袋药,上午能输完吗?”苏盐将撩起的衣袖放下来,左手平放在膝盖上,因为药液的侵入,整个手背和小臂都是凉的。
护士调整了下输液架的高度,回头拿起放在治疗车上的处方单看了看,说:“三大两小,三小时差不多,中午之前吧。”
苏盐说:“那我输完之後能回一趟家吗?”
“回家?”护士说,“可以倒是可以,尽快回来啊。我们每天都会查房。”
“好。”
十一点多,护士过来给苏盐拔了针头。苏盐换回自己的衣服,去护士台签了张假条。
将手里的笔放回台面上的笔筒,正要往电梯间那边去,她听见有人喊了声“闻医生”。
苏盐步子一顿,缓慢转头,一个戴口罩丶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从旁边的值班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她戴在左边胸口上的铭牌写着“文xx”。
此文非彼闻。
苏盐拉直的双肩忽然就卸了力,她无声呼出一口气,走进电梯间时还能感觉到心跳的速率比平时要快一点。
闻迦汀从自动弹开的电梯门走出来,馀光扫见一个穿黑色及踝羽绒服丶长发披肩的高挑身影,那张单纯清绝的脸庞一闪而过。
“闻医生,怎麽了?”一旁的同事问他。
闻迦汀偏头看向旁边那扇已然合上正在下行的电梯,轻摇了下头。“看花眼了。”
同事故意开玩笑,“是所见即所思吧?”
闻迦汀勾了下唇,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