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专注干饭,早习以为常。相较起来,她更心仪这种,平淡如水,完全不用焦虑剧情有崩坏的迹象。
“序南过年还出差?”安泽茂随口一问:“俩人闹矛盾了?”
安漾面无表情地应:“没啊。”
姜晚凝撩起眼帘,止住话题:“孩子的事,少操心。”
安泽茂无辜地扒拉口米饭,含混不清:“随便聊聊。”
“食不言。”
姜女士照旧摆出不插手女儿生活的态度,拉着老安一同噤声。老太太实在看不过去,盛了碗汤,放到安漾面前,“有事就跟家里说,别硬扛。”
“嗯。我知道。”
闻逸尘拍了张满桌狼藉,【吃撑了。】
安漾放大图片再缩小,借口离席,随即按下了通话键。
“吃饱了?”那头热热闹闹,对方声音懒洋洋的,仿佛下一秒便会厚脸皮勒令她:陪我出去玩。
“嗯。你呢?”安漾说不清为什麽打这通电话,只知道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人说会话,哪怕随便聊点什麽。
那些有闻逸尘的除夕记忆落至灵魂深处,自动冠上「虚妄幸福」的名号。偶尔提醒她那才是真正的快乐,多数时候则在告诫她:「不悲不喜」才应该是生活的常态和真谛。
成年後的每个除夕,皆如安漾所愿般冷清寡淡。然而现在,当熟悉的声音攀延电波传来,安漾忽然觉得「年」总算完整了。
“撑得我想吐。”
“。。。”
闻逸尘似是起身走到安静处,声音分外清晰,“太多菜,吃不消。”
“少吃点。”
“爷爷说我太久没回来过年,烧了一桌好吃的。”闻逸尘转眼报起菜单,“想吃吗?”
“嗯。”
“下次来家里吃。”
“再看吧。”
闻逸尘料到会听见模棱两可的答复,闷声乐了。
安漾听见他笑也跟着笑,嗅到似有若无的烟火味,“好像有人放烟花。”
“想看?”
“不想,污染空气。”
“你这个无聊的大人。”闻逸尘捕捉到她语气的消沉,故意唉声叹气:“我也想回村子,城里少了年味。”
“你不是明天来送礼?”安漾思来想去,还是没接下这档差事。大过年的,她跟闻逸尘齐刷刷拜访李村长家,就算大家知道二人搭档项目,保不齐会调侃当谈资。没必要。
“嗯,不过明晚得飞天津,WLD总部头来中国了。”
“真会挑日子,大过年的。”
“算他私人行程,我属于抱大腿,抱得越紧越好。”
安漾捂嘴乐,笑着笑着悠悠叹了口气。
闻逸尘当然知道她在烦闷什麽:“兵来将挡。展览馆的事,现在多想也没用。脚手架挡在那,没人现在跳出来背锅。放心,马工肯定能当你坚强後盾。”
“嗯。”
“至于家里,一切有我顶着。安漾,我。。。”他正要接着往下说,不料接连被孩童们高亢尖锐的呼喊打断。
“你去忙。”安漾辨别出他小侄子和外甥女的音色,忍俊不禁。“明天我和爸妈陪外婆去镇里逛逛。”
“好,年後见。”
“嗯。”
农历新年零点整,闻逸尘传来一张图片。
黑漆漆的背景,正中是一道刺啦闪耀的光圈。蓝火花乱箭四射,纷纷坠落心底,亮过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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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夜饭相比,陈老家的初五财神宴要其乐融融得多。
陈老子女常年定居国外,老两口逢年过节便爱组饭局,邀年轻人们聚一起热闹热闹。
安漾有阵子没见学长学姐们,聊得无比畅怀。马存远并非华大学子,惨遭“排挤”,索性钻进厨房帮陈老打下手。
饭桌上,大家争先恐後跟陈老分享近况,挨个做起年终总结。有些在别的行业,干得风生水起。还有些比如安漾,依旧在坚持建筑梦想。
马存远最怕汇报工作,只碰碰陈老的酒杯。话不多说,全在酒里了。
老人家摘下老花镜,就着衣摆擦拭,“都是自家人,多吃多喝。”他抿了口白酒,“HLT项目还好吧?”
马存远苦笑摇头,干了面前那二两酒,“老师,过年都不放过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