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会不记得,那也是她手上第一次沾血。
何耀晖继续说,“长白糕这种东西,这麽多年你一直念念不忘,是真的喜欢吃还是割舍不下远在凤北的那个女人你攒下的积蓄,好像并没有全部用在自己身上。”
他仔细打量她神色,“阿薇,很多事情我不想点明,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过做场戏试探你,你就一副要和我算账的态度。当初我把你从凤北带到越州,这十八年来我精心地培养你丶教导你丶回护你,但现在你为了外人要和我离心,反而来质问我为什麽不信任你。何圣薇,你真是长大了。”
他不再多言,“若你执意要选他,我也无话可说,孰轻孰重,你自己考量。”
何圣薇走过来的时候,席聿宁看出她脸上明显的低落。
他伸手握住她,“看来他是有备而来。”
谈话意料之中的不愉快,何耀晖太了解她的软肋,几番话术下来,让她竟无法辩驳。
但何圣薇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席聿宁,她挽住他的手臂,扬一扬唇角,“没什麽,走吧。”
坐在车上时,何圣薇忽然意识到,该到汇款的日子了。
早在十年前,她每隔三个月,就会向位于凤北的银行账户里汇一笔钱,从未间断。
但收款的人,她一次也没有联系过。
这件事,席聿宁是不知情的。
但当何圣薇再次去到银行时,办理业务的柜员却告知她汇款失败,对方账户冻结,建议她与收款方联系。
上次还好好的,时隔几个月居然会冻结?走出银行时,何圣薇心生疑惑。但她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当年的汇款账号还是偷偷从何耀晖那里看到的,这麽多年,等于一个默默地给丶一个默默地收。
柜员告诉她,银行卡账户被冻结有多种原因,可能涉及经济纠纷丶债务问题或违法行为。抑或者,是持卡人户口注销。
何圣薇隐隐有不妙的预感,尽管不甚情愿,但她只能从何耀晖处打探。
她摆出认错的态度,“哥,是我一时昏头。你也知道,Kevin席生得好看,人又体贴,我确实被迷惑了。幸亏你及时点醒我,不然我真的会继续错下去。从前但凡我犯了错,你不会真的计较,这次我悬崖勒马,你也会原谅我的对吧。”
何耀晖和她隔着一张茶台,不声不语的,也不知信了她这套说辞没有。何圣薇低眉顺眼,也不再过多解释,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茶汤热气袅袅,无声流转,何耀晖慢悠悠斟了一杯,伸手递给她。
这便是缓和的意味了。何圣薇连忙接过,细细品尝後,嫣然笑道,“果然,还是大哥泡的茶好喝。”
何耀晖倒是端得深沉,未见多少笑容,只说,“备了茶点,你尝尝。”
今日喝的是绿茶,滋味略苦,茶点是绿豆糕和凤梨酥。
何圣薇拈了一块凤梨酥,咬下一口,咀嚼时动作却很慢,似是若有所思。
“怎麽了?”何耀晖问,“不好吃”
“没有,”何圣薇回神,“前日你说起长白糕,不提还好,一提起,我确实有些想念了。”她盯着盏中杏绿色的茶汤,“又软又甜的,配绿茶正好。”
何耀晖悠悠说道,“好点心有的是,何必想念这个。”
何圣薇轻轻摇头,“你也说过,我是个重感情的人,有些东西,是割舍不下的。”
她略一低头,脸上笼了层淡淡的伤感,复擡起眼,用一种带着希冀和企盼的目光,“你能再让人去一趟凤北,带一些给我吗?”
何耀晖没有立即表态,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就是喜欢小时候的那种味道”
“是的,”何圣薇似乎觉得这个要求有些添麻烦,踌躇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麽不方便,小事而已。”何耀晖没叫她失望,答应下来,“我明日便叫人去办。”
出了院门,何圣薇轻舒口气。
不管何耀晖对她刚才的言行是否起疑,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三天後,长白糕送到何圣薇手上。
外形看着倒是和从前的差不多,但吃掉半块後,何圣薇一颗心如坠深井,几日里隐隐的不安感迅速蔓延。
味道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