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房间内的气氛因着刚刚刘晋航的一番话瞬间凝结至了冰点,但池叙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药箱里拿出了碘伏棉签,坐在了霍知云的身边,对于刚才刘晋航的那一出,他也没再多说什麽,整个人平静的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润升他为难你了。”
数秒钟的沉默之後,霍知云开口了。
不再是刚才那样撒娇卖萌嬉皮笑脸的状态,相反,霍知云变得格外认真,甚至……可以说是严肃。
收放自如的面部表情还真是让池叙觉得有些猝不及防,掰开棉签的手顿了顿,擡眼看这霍知云,轻笑一声:“脸变得够快的。”
“你刚刚贴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有酒味……我怕你觉得我烦,没敢问你,”霍知云没有理会池叙对自己的调侃,表情依旧郑重严肃,“最近Eugenio的事很多麽……”
“暑期还没完全过去,霍老板不如猜猜看呢?”
随着一声[咔哒]地脆响,棉签棒内的碘伏浸到了棉签里,池叙一共掰了两根,拿起来靠近霍知云,先是在他脖子上轻轻擦了几下。
“对不起少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没什麽辛苦的,当初答应来给你打工本来也不是为了躲清闲。”池叙无奈叹了口气,终究是无法对这样遍体鳞伤的霍知云疾言厉色发脾气的。
侧目对着刚刚被刘晋航关紧的房门扫了一眼,而後重新看向霍知云,放低了声音:“倒是你,到底怎麽了?这麽大人了竟然还被关禁闭……连我爸都不用的招,怎麽霍叔叔还对你用上了。”
虽是调侃,但语气里却透出了满满的无奈。
“我……”
“还有,都给你关禁闭了你深更半夜不好好在房间待着,往外面跑什麽?”才刚缓和下来的情绪因着将这件事重提而倏忽变得带了几分埋怨,皱着眉头对着身後破了洞的落地窗看了一眼,“还把窗户砸了,万一要是没踩稳摔下去怎麽办?四楼,你不要命了?”
“我想见你。”
“……”
不得不说这个霍知云确实是知道如何去堵池叙的嘴的,此话一出,池叙心头燃起的那股子原本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火气瞬间就被扑灭了一半,滋啦一声,化作了一滩柔润潮湿的水蒸气。
“我太想你了……所以想跑出去见你……”委屈又卑微的语调,听得池叙的心脏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
霍知云一边说,一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搭在腿上,被玻璃碎片划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手掌。
有些不太深的血痕这会儿已经凝固了,沾着脏兮兮的泥土,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你是喝了酒不清醒。”池叙啧了一声。
“嗯……对不起……”霍知云委屈地放低了声音,小到几乎连池叙都听不太清他在说什麽,“但其实清醒的时候更想你……”
池叙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伸手将霍知云的手轻轻地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重新掰了两根碘伏棉签,一边掰,一边低低地询问:“还疼不疼?”
“疼……”霍知云似乎没打算在池叙的面前逞什麽英雄,相反,他非常自然地就将自己置身在了一个弱势的位置,摇尾乞怜一般地等待着池叙来心疼他,“但是都没有少爷疼……”
“我?”池叙一愣,没懂霍知云这话是什麽意思。
“……少爷胃不好,刘晋航刚刚说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应酬喝酒,我知道少爷一定是替我受了不少罪,”霍知云乖顺地朝着池叙的身边贴了贴。
温润深邃的眸光混着今晚的月色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化成了一汪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池叙,绵密纠缠地将池叙拥住。
“对不起少爷……是我的错,是我自作聪明连累你了。”
“等这件事过去,我好好补偿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什麽连累不连累,说的都什麽傻话。”池叙擡眼瞥了霍知云一下,但是手上却依然小心翼翼纤悉不茍,“喝多了你。”
水葱一般纤嫩的手指捏着棉签的尾部在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划过,会带出些些刺痛的感觉却并不难受。
“说说啊,这几天到底发生什麽了?”池叙不愿让霍知云陷在这样低迷的情绪里,于是默默转移了话题,缓声询问着,给足了霍知云温柔与耐心,“什麽事至于让霍叔叔这麽好脾气的人都这样大动肝火不惜给他最得意的儿子关了禁闭了。”
“……”
本来以为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询问,池叙也没觉得这对于霍知云来说会是一个多麽难以回答的问题。
毕竟霍知云从不会对他隐瞒任何事,更何况还是像这种被关了好几天禁闭的大事。
谁料问题一出,霍知云那边竟然意外地沉默了。
一直到池叙将霍知云右手的伤口清理完都没听到霍知云的回答,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疑惑地擡眼对着霍知云看了看:“怎麽了?”
霍知云眸光闪烁了一下,看着池叙。
“少爷……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件事。”
“你说,”池叙推了下眼镜,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情似乎不太对,不过嘴上却还是配合着他,“要我答应你什麽?”
“你听完之後要是觉得生气,打我骂我都行,我都认……”说着,霍知云还轻轻用手拽住了池叙的衣角,像是生怕他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忽然溜走一般。
“能不能……不要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