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在这镇上修整两日,谁若见过舍妹,就去悦来客栈找我们!线索可靠,帮我们找到了人,酬谢当场对付。”孟岐华掀开几个箱子,里面金光灿灿,引起一片惊叹喧哗。
左忌低头,急忙遁走。
一路上连头都没敢回,待到山下,见无人跟追,仍故意放马南去,隐匿行踪,回到山上,立即熬药喂孟春枝喝下。
孟春枝前世病了一场接一场,今生被折腾成这样终于还是没逃过去,但她心里清楚,自己死不了,要死的该是赵王!真希望赵王这时候已经驾崩,免去她这场劫难。
左忌从所未有的温柔,抱着她,喂药喂水,如哄小孩子一般,心里很愧疚,想她此刻若在兄长身边,一定被照顾得极好。
孟春枝见他体贴担忧,忙前忙後,也算没白与他好过一场,心里对他的怨愤不知不觉消减了很多,想来若非情势相逼,命中缘浅,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丈夫。
此番一病,至少也要蹉跎个十天八天的,病好之後,即便入宫,她也不怪他了。
却没成想一碗药下肚,效果立竿见影,先发一身汗,随即就退了烧。
病竟这麽快就好了?
可见今生的体质,确实比前世好了太多太多。
左忌见她退热终于松了口气,让她躺好,多睡一会,他要出去弄点吃的。
孟春枝躺了很久,发现自己真就再也没烧起来,恐怕蹉跎十天八天的心愿要破灭了。本想躺着多装一会病的,後来实在饿得不行,只得爬起身来。
烘干的衣物整齐叠好摆在枕侧,她麻利的穿起,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扒光了,穿衣服的动作也就缓慢下来。
脑海里,一会是在她病中,温柔照顾的左忌,一会又变成铁面无情,狠打马鞭,坚定不移冒雨前行的左忌。
左忌怎麽还不回来?不怕我趁机跑了?
穿上鞋子走出门外,雨後的山中空气清爽,草木凝露,两匹马悠哉地啃着草皮,孟春枝朝前走了一段,便见左忌站在一片盛开的油菜花中,肩背拔紧,手持弓箭,屏息以待,身边蝶飞蜂舞。
他是一个极好的男人,英俊,勇敢,温柔坚定,正气凛然。
可惜……
松鸡鸣叫打断了思绪,孟春枝寻着声音,悄悄朝左忌靠拢过去,站在几步之外不敢打搅,直到亲眼看见松鸡披着华丽的羽毛,啾鸣一声,飞起来又在不远处落下,左忌却像没看见似的,还在原地杵着。
孟春枝这才急不可耐地上前,指给他看:“在那边!那边!”
红松鸡也应景似的,自嫩黄色的油菜花中冒了下金红色的头冠,还咕咕地叫唤一声,缓缓地挪了个位置。
可左忌仍如没看见一般,“嘘~”了一下,示意她闭嘴。
孟春枝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就见左忌健步窜出突然出手,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惊飞了一只灰扑扑的野鸡,被左忌一把掐住脖子,叫声戛然而止,稍远处金红色的松鸡振翅而飞,左忌搭弓一箭,也给射了下来。
孟春枝欢快地跑过去捡回来,好大一只!许是正饿,她从来没有因为射中野味这样高兴过,待她兴高采烈地折回,见左忌不仅拎着那只灰松鸡,还捡起一窝八个绿皮的松鸡蛋来。
孟春枝蹲下,意犹未尽地盯着那窝鸡蛋,道:“你眼睛真厉害,要不是你,我胡乱踩碎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给你烤干的衣服,又被油菜花上的露水都打湿了,不怕着凉?”左忌责备中透着关切。
“嗯,我太饿了。”
“走吧,我给你熬鸡汤。”左忌变得好温柔,还故意放慢脚步,与她伴行。
可能是看她被折腾病了,良心发现?
孟春枝甜甜地笑了。
左忌心里,亦是有种奇异的温馨感觉。
这种温馨随着香浓的鸡汤入腹,达到一个从所未有的高峰。
在此之前,他从没觉得吃饭除了填饱肚子,还是如此享受的一件美事,尤其在他给松鸡拔毛的时候,孟春枝捡回一捧树枝,又出去打好水,将鸡分切炖了一大锅,还顺手捡回来一窝菌子,冲洗干净都仍锅里。
等待的过程中,香气袅袅,她又饿又馋也不掩饰,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煞是可爱。
终于炖得软烂,先喝一碗汤,温润五脏,再吃一块肉,甘旨肥浓。那种满足感,简直给个神仙也不换了。
左忌本来很饿,就算不饿,他吃起东西也习惯野兽争食一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但是此刻,他慢慢的吃着东西,欣赏孟春枝同样细嚼慢咽幸福满足的微笑,她因这鸡汤的温补,原本苍白的脸蛋红扑扑如映霞光,霎是好看。
左忌问她好不好吃?
她含着微笑幸福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汤了,真鲜。宫里御厨都做不上来。”
那一刻,左忌也觉得幸福美满,他忽然领悟,所谓秀色可餐,大抵便是如此。
如果馀生每一餐饭都能和她共用,他甘愿做一猎户,只守着她,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地,上取山珍,下摸河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