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棵医院种了很多年的,平平无奇的松树,通过五楼的窗户仅仅能看到它的树顶,没风的时候,它就安安静静的立在那,所以宋织阅一开始没观察到;
风一吹,最顶上的松针被枝子带着随风乱晃,难免被有心人窥到一抹绿色。
宋织阅完完全全的被那一会儿出现一下子的绿色给吸引过去了,顾不上疼丶也顾不上动一下,甚至连点滴快打完都没注意到;
但病房外几个人彻底是忍不住了,看她呆呆的坐在那丶直愣愣地看着窗户,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宋织阅下一刻会做出什麽傻事。
但几人又不敢行动过激,于是只能借着给她换吊瓶一事,在外面做了几个深呼吸後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有条不紊的按床头的铃叫护士姐姐进来帮忙。
连琦硬着头皮装着不在意很随口问的样子,
“刚刚在干嘛?”
宋织阅当然不知道在这群人心里自己已经成为随时可能跳楼的高危人物,就如实回答
“看树。”
四个人一下都被她给的答案搞懵了,然後又半信半疑的聚到窗边,果然看到了一棵松树;不过很明显没人搞得懂宋织阅的脑回路,一棵树平平无奇的松树有什麽好看的。
不过宋织阅的心情好像很好丶没什麽想不开的样子,衆人渐渐放下心,也就没多计较。
“如果你们有事那就先各自去忙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宋织阅看着略显无所事事的朋友们,迟疑的开口:
但这句话说还真是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毕竟某些人刚被放出去自己闯荡了一年回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即便她现在的脸色看起来确实还好,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有昨晚的险情发生;但衆人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医院丶更是不会同意她现在就出院,于是还是决定按昨晚排出来的值班顺序进行看护。
商量了半天,祝欢岁才突然发现话题又被某个人带偏了。
最後还是一直没参加讨论的她在李莫源和馀月澜都准备赶她两人回去休息的时候出声,问坐在病床上的人:
“所以呢,你考虑的怎麽样了?”
在所难免的,病房中刚刚稍微活跃起一点点的氛围又很快沉闷下来。
宋织阅的好心情好像并未被打搅,不过她沉默了半晌,还是给出了一个无论向哪个方向发展可能性都很大的答案:
“再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连琦听到这个答案很明显失望了一瞬,但也不知道该劝些什麽,他木然的点了点头,看向祝欢岁。
却不想祝欢岁也没有跟她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为了防止疲劳驾驶出现安全问题,两人没有开走李莫源来时的车,而是打车回去的。
双双坐上汽车後座,连琦还是有些忍不住,即便没有责怪也带着一些埋怨的语气道:
“你怎麽不多劝劝她,你知道的,如果是你劝她的话……”
祝欢岁当然知道,如果是自己劝的话,宋织阅回心转意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但这分明就是两码事。
祝欢岁最深深的看了连琦眼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车窗外,靠在座椅上静静的想:
我才不劝。如果一个人不想为了自己活下去,那她走的每一步都没有意义。
即便祝欢岁能昧着良心承诺病好了之後跟她去这去那丶跟她干这干那,又有什麽用呢;
祝欢岁最希望宋织阅是因为爱自己所以选择活下去,而不是因为爱任何人所以不得不艰难的爱自己。
连琦看着陷入沉默的祝欢岁以後知後觉到了什麽,後悔刚刚自己问出的问题;
但转瞬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没错,毕竟道理大家都懂,但作为朋友,还是忍不住想让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能劝劝她。
即便早早的就将数学研究所里的工作交代的差不多了,在医院待了一天的宋织阅还是闲的发慌,尤其是跟馀月澜单独呆着的时候。
馀月澜好歹也是学表演的,也是演过不同人的人生的,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作为胜券在握的竞争对手,拿出同情对待宋织阅是万万行不通的;
但两人确实是这五人小组里最尴尬的关系,认识的时间不长,说百分百交心更是谈不上,遑论前段时间一直在明争暗斗这事,
自从馀月澜知道她其实明里暗里在帮助自己丶幡然醒悟丶惊觉宋织阅算得上自己情感经历上的半个人生导师之後,更是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对待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