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一道道光斑。陈凌趴在画纸上补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只小憩的猫。林珀坐在旁边,手里转着笔,目光却总往他脸上瞟,看他偶尔蹙起的眉头,又看他无意识抿起的嘴唇,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兽。
宋竹抱着篮球从外面进来,满头大汗地冲陈馨晃了晃手里的饮料:“刚赢了球,老板送的冰镇汽水,你……你喝吗?”
陈馨正在整理笔记,闻言擡起头,接过汽水时笑了:“谢啦,正好渴了。”她拧开瓶盖时,冰凉的水汽落在手背上,激得她轻轻缩了缩,却没注意到宋竹的目光一直黏在她泛红的指尖上。
林珀用胳膊肘碰了碰陈凌的肩膀,低声说:“醒醒,看宋竹献殷勤呢。”
陈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看见宋竹红着脸转身,手还保持着递饮料的姿势,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他揉了揉眼睛,拿起画笔在画纸上轻轻划着,把这笨拙的背影记了下来。
“他好像比昨天勇敢了点。”陈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糖。
“那是,”林珀用笔杆戳了戳他的脸颊,“再怂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他看着陈凌被戳得往旁边缩,像只受惊的兔子,突然低笑出声,“你怎麽总这麽胆小?”
陈凌的耳尖红了,低头假装调色:“才没有。”
美术课要画人物速写,老师让自由分组。宋竹几乎是立刻就凑到陈馨身边,声音带着点紧张的颤:“我……我们一组可以吗?我不太会画人。”
“可以啊。”陈馨的目光落在他汗湿的额发上,笑着递过去一张纸巾,“你先擦擦汗吧,画起来会不舒服的。”
宋竹的脸瞬间涨红,接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陈馨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麻得他差点把纸巾捏碎。“谢……谢谢!”他低下头,胡乱擦着汗,耳尖却红得能滴出血。
林珀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这小子,擦个汗都跟打仗似的。”他转头看向陈凌,“那我们一组?”
陈凌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叹息。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林珀坐在椅子上当模特,陈凌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画笔,目光却不敢看他,像只被盯紧的猎物。
“看我啊,”林珀笑着扬了扬下巴,“不然画出来该成歪瓜裂枣了。”
陈凌的笔尖顿了顿,终于擡起头,目光撞进林珀带笑的眼睛里。阳光落在林珀的睫毛上,把瞳孔染成了浅棕色,像盛着融化的蜂蜜。陈凌的心跳突然乱了节奏,画笔在纸上划了道歪线,像条慌乱的河。
“怎麽了?”林珀的声音里带着点促狭的笑,“看呆了?”
陈凌慌忙移开视线,脸颊烫得像被阳光烤过:“没……没有。”他低下头,飞快地在画纸上勾勒轮廓,却把林珀的嘴角画得格外翘,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
不远处,宋竹正对着陈馨的侧影发呆,画纸上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轮廓,还没陈馨的头发丝清晰。“你……你别动,我快画好了。”他嘴里说着,笔尖却在纸上悬着,怎麽也落不下去——陈馨的睫毛太长了,阳光透过时像层金纱,他怕自己画不出那份软。
陈馨似乎察觉到他的紧张,突然转过头,笑着问:“是不是很难画?要不我换个姿势?”
“不……不用!”宋竹慌忙摆手,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这样就好,很……很好看。”
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陈馨却没在意,只是笑了笑,转过头继续保持姿势,耳尖却悄悄爬上点红。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林珀看着陈凌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时间变得很慢,慢得能数清他睫毛颤动的次数,慢得能把这阳光丶这画室丶这画画的人,都牢牢刻进心里。
陈凌的笔尖在纸上轻轻跳跃,把林珀带笑的眼睛丶挺直的鼻梁丶还有那颗有点歪的虎牙,都细细描摹下来。他画得很专注,直到画完最後一笔,才发现自己离林珀很近,近得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皂角香,像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梦里。
“画……画好了。”陈凌慌忙往後退了一步,像只受惊的鹿,脸颊红得像要滴血。
林珀接过画纸,看着上面那个眉眼带笑的自己,突然低头,在陈凌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画得真好,比我本人还好看。”
陈凌的身体猛地僵了,像被施了定身咒,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响。
不远处的宋竹被这动静惊动,擡头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画纸都飞了。陈馨也转过头来,看着陈凌通红的脸颊和林珀促狭的笑,突然明白了什麽,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像藏着个温柔的秘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少年们的心跳和没说出口的话,都筛成了细碎的金,落在画纸上,落在睫毛上,落在这个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