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回来了吗?你也别哭啊……”
江雪手往兜里一掏,刚好掏出了那一方绣着雪花的手帕,便用手帕轻轻的替母亲擦泪。她一手拉住父亲,一手拉住母亲,露出了唯有孩子才能有的纯真的笑,是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笑。
“走吧,回家。”
她跨进家的门槛。
不。
天色暗了。
变冷了。
房子小院没有了,爹没了,娘也没了,就连阳光也没有了。
江雪擡起头,看到了警察厅黑漆漆的大楼,回过头,暗沉沉的铁门在她身後砰的一声关上。
手上湿湿的,她擡起了手,低下头一看,发现那并不是泪,而是一手鲜红的,母亲的血。
她无比的清楚,从跨进那个地方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留在黑暗里,为光明,唱响最後的骊歌……
江寒被韩志远拉着,失魂落魄的走着。天慢慢的黑下来,太阳就要下山了,一点一点从地平线上沉下去。
“别多想了,先回去吧。”
韩志远拍了拍他的肩,
“江雪这麽干……一定有她的道理。”
江寒没有答话,吸了吸鼻子,继续机械的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
走到赵延的家门口时,一轮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清清亮亮的挂在天上。一阵风将乌云刮来,将月光遮住了。
他停了脚步,擡头去看那被遮住的月亮:
“为什麽呢?”
江寒的声音很轻很轻,
“当初主动放我走的是她,亲自把你带去警察厅的也是她,而且你说,当初查出火药来放过赵老板的还是她,还有那个在哈尔滨大酒楼的纸条……”
他紧紧盯着那片乌云,
“而且去警察厅里救人那次……志远哥,你不是说你去关电闸的时候,那一块连一个人都没吗?警察厅再大再缺人,那种地方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啊……”
江寒垂下头,
“所以啊,我早就该弄明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开。
“人呢?”
韩志远皱了皱眉,手在腰间摸了半天,摸出钥匙来:
“我不知道,先开门进去再说吧。”
屋子里空无一人,黑漆漆的。
二人愣在门口,迟疑片刻,迅速进去关门开灯,这才看到桌上摆了张字条,很简短,只有短短六个字:“突袭军粮仓库。”
“他们去粮仓库了,夺了粮仓就可以给老百姓发粮了。”
韩志远掂了一掂腰间的手枪,转头看向江寒,
“咱们也去。”
街角的路灯坏了,在黑暗中一闪又一闪,茍延残喘着,没有人去修。
他们就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穿梭着,匆匆赶向城北的军粮仓库。
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夜空。
他们猛地停住脚步,离仓库已经只有不到两条街的距离,枪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紧接着,更多的枪声接连响起,不再是单发的手枪声,而是三八式步枪特有的脆响,还夹杂着轻机枪的连发声。
韩志远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他紧紧握住手枪。
头顶忽然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上方掠过,穿过了层层乌云,在上空徘徊着。
有人从家里跑了出来,仰着头看着天。
“是苏联人,苏联人的飞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