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知道就好了……”常怀几乎把头埋进碗里。
乌芽脸上浮起红粉,两个人头挨着头沉默着吃完了长寿面。
“那丶那我先走了。”常怀爬上墙头扭过身对乌芽说,忐忑一番,“你明天会反悔吗?”
乌芽仰起头,声如细蚊:“不会的。”
“那就好。”常怀迎着月辉,递给她一个玉镯子,“这是我娘以前给我的,说长大了要送给心上人。”
乌芽连连摆手不肯要,这镯子盈润透光看着就不是凡品,常怀却将她手腕一捞,一推镯子卡了进去。
“我喜欢你乌芽,希望你明天也还是喜欢我。”
常怀思来想去,还是红着大脸看着乌芽正式地说,话一落就扑腾落地落荒而逃。
“明儿我在太後娘娘宫里等你!”
明儿?明儿不是乌芽第一次去太医院当职吗!
乌芽对撒谎一事不大熟练,因而从清早与外祖一同上马车时就开始揣摩语气丶话术,只求不要太过拙劣。直到下值,她终于等来祖父的“走吧,一块儿回家”,心里诡异地有解脱之感,那句排练了无数次的说辞脱口而出:“外祖先回去吧,太後娘娘不放心又召了我前去看诊,玩些娘娘会送我回府。”
意外地顺溜,外祖不疑有他点点头吩咐了万事小心,便离去了。
乌芽就这样使了四五日,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後来的面不改色,太後宫殿的装饰都被她摸了个一清二楚,宫女姐姐也会早早备好她和常怀喜欢的糕点等着。
“我今日还要去娘娘那儿。”
林院判皱眉惑道:“怎麽还要去?”
乌芽卡了个壳:“呃,最後一日最後一日了。”
“好吧,万事小心。”林院判说完,照常收拾了东西离去。
乌芽松了口气,到太後宫里先照例向她请安,随後与常怀一块儿到偏殿玩耍。
常怀新买了个话本子,昨儿看一半惹得乌芽心痒痒。两个人头挨着头趴在塌上看了起来,手边是瓜果糕点,宫女们在一旁轻轻打扇。
乌芽:“明儿我不能来了,外祖起了疑心,下回得扯别的由头才好。”
“好吧。”常怀遗憾道,“下回我再和祖母商量商量还有什麽理由。”
“不用商量了。”
两人不约而同打一激灵,擡头一看,居然是早已离去的林院判。
乌芽吓得从塌上滚下,被宫女扶起在堪堪站稳,结结巴巴道:“外丶外祖。“
林院判冷哼一声:“就知道有问题,好在我多留了个心眼。”
太後在一旁笑道:“你俩这小伎俩瞒得了几时?我还掐着日子算你何时才过来呢。”她拍拍林院判的肩膀,安抚道,“既然两个孩子有意,又何必疾言厉色?这缘分天定,顺应自然便好。”
林院判拉过乌芽,对常怀道:“世子殿下日後该坦荡些才是,做什麽偷偷摸摸还教唆臣女撒起谎来了。”
常怀一瞥乌芽,抓着时机蹬鼻子上脸:“那便多谢院判!明儿我送乌芽来上值!”
林院判脸一歪,丢下句告辞便拉着乌芽沉下脸走人了。
太後一刮常怀鼻尖:“你呀。”
大雨倾盆,乌芽拢了拢衣袖躲在林院判伞下,门口的侍卫推开府门。
“你来了!”人影未到,声音先至。
见他颇有诚心,林院判不由得缓和了脸,轻声对不吭声的乌芽道:“想去就去吧。”
乌芽擡眼看向外祖的脸,确认他不是阴阳怪气这才钻到常怀伞下,与他相视一笑。
常怀扬声:“多谢院判!院判回见!”
林院判站在门外,常怀的伞微微向乌芽偏移而去,两人说着话,齐齐笑了出来。
乌芽:“下回你要多披件外衫来才是!”
常怀道:“我太着急啦!不过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
林院判含笑对马夫道:“走吧。”
两辆马车一前一後,从林府驶向端王府,驶过一路细密雨丝。
有户人家推开窗户点了灯,照亮一片昏暗,他打着哈欠,只听两辆马车辚辚远去,他惊奇望去,喃喃道:“以前不都是一辆一辆地去麽?这两辆怎麽好似商量好了似的?”
几年後他见了端王府大婚的马车才知道,原来後头那辆马车里坐的便是少有才名贤良方正的端王世子与医者仁心大名鼎鼎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