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前面的仁青瞬间慌张,回头看她,车蛇形起来。
“差不多得了,门口都绕三回了。”
吱呀,见把戏被识破,他只能将车停住。
仁青不好意思地定在原地,看稚野笨拙地从後座往下挪,想扶,伸手又缩回。最後反倒是稚野主动拉住他袖子,才勉强蹦下来站稳。
“行了,回去吧。”
她在诊所台阶前摸钥匙。
“唔。”仁青两手抄兜,冻得不住跺脚,还是杵在那不走。
“走吧,看什麽呢?”
“那,”他挠挠脖子,“那你早点睡。”
“你走了我才能睡。快回去吧。”
李仁青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长腿一垮,蹬着他那辆破车子吱吱呀呀走了。
稚野一路目送,直至他消失在拐角。
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畅快,她甩着药箱开了门。进屋准备换鞋,袖子漫过手腕,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披着他的外套,忘了还。
怪不得他刚才不肯走。
抽个时间还给他吧,也许他就这麽件厚衣服。
那明天?
稚野盘算着,为即将到来的见面小小欣喜。那一刻,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仁青需要这件衣服,还是自己需要这个借口。
棉服浸了雾,微湿,透寒,有些厚重,反倒是护得她里面的羽绒服干爽蓬松。
稚野将衣服用衣架撑起来,晾高,仿佛房里站着个他的影。
“他怕你。”
又想起阿阮的意味深长。
“疯狗一样的李仁青,唯独害怕你。”
真的吗?稚野回想着,好像确实是。
她跟着回忆里的阿阮笑起来,一把绷住了他外套,用毛巾擦拭水渍。
一朵皱巴巴的小白花飘出来,掉落在她脚边。
捡起,展开,发现是张餐巾纸。
想起来,是那个老人塞给他的纸条。
他好像叫他马叔……
马叔?
熟悉的感觉升起,老庙村,卫生室,夏日傍晚阴凉的走廊,怎麽会记不得他——
马叔!
这个马叔就是在她家诊所管开药的那个人,第二具尸体就是他发现的。
心沉下去,纸巾中间歪歪扭扭的字迹,用原子笔写着个地址。
她想起临别时马叔躲闪的目光,想起他说。
“记着,千万自己一个人来。”
稚野笑意隐去,捏紧了字条。
为了迎接春天,她还有几件正事必须要做。
怕仁青忽然折返,她一遍遍默诵着地址,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