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项用铲子机械地刮着,金属摩擦声刺耳得让人牙酸。
父亲醉酒时撞倒的调料瓶还在滴答漏油,生抽顺着橱柜门缓缓流下,在白色柜面上画出扭曲的褐色河流。
水槽里堆着沾满烟灰的碗碟,父亲把烟头摁灭在吃剩的炒饭里,米粒被烫出一个个黑洞。
周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在手上时才发现掌心全是细小的伤口——那是收拾碎玻璃时留下的,此刻被水一激,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窗外突然炸开除夕的烟花,绚烂的光透过油腻的纱窗照进来,在狼藉的地板上投下彩色光斑。
厨房里终于恢复了表面的整洁,但空气中仍飘着淡淡的酒气和食物腐败的混合味道。
周项站在竈台前,盯着不锈钢水壶底部渐渐聚集的水珠。
煤气竈的蓝色火苗舔舐着壶底,发出细微的"呼呼"声,像是某种隐忍的叹息。
水壶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壶嘴最先冒出几缕白汽,在冰冷的厨房里迅速凝结成水雾。
突然"咔嗒"一声,水壶自动跳闸了。
沸腾的水在壶里翻滚,蒸汽顶得壶盖轻轻颤动。
周项伸手去拎壶把,却被烫得缩回手指。
他盯着指尖迅速泛起的红痕,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要等水壶唱完歌才能喝",而现在再没人会提醒他水太烫要晾凉。
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迎春的烟花,彩光透过纱窗在水壶不锈钢表面投下转瞬即逝的斑斓。
周项把热水倒进印着广告logo的马克杯,看着热气扭曲上升,在杯口形成一小片模糊的雾区,像块永远擦不干净的毛玻璃。
零点将近时,整座城市突然安静了一瞬。
接着爆竹声从四面八方炸响,烟花在夜空中绽开金色的牡丹。
应葵和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应葵看着远处的烟花陷入了沉思。
应妈妈:“在想什麽呢?”
应葵:“在想今年的春晚怎麽可以这麽有意思。”
应妈妈:“真的吗?我怎麽感觉不是呢?”
应葵:“当然是真的了,妈妈,我什麽时候骗过你啊!”
应妈妈:“那你说上一个节目是什麽节目?”
应葵:“这个啊……”
应妈妈:“回答不出来了吧。”
应葵:“哪有你这样的啊。”
应妈妈:“好啦,我女儿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
应葵:“真是瞒不过你。”
应妈妈:“什麽事?可以和妈妈说一说吗?”
应葵:“现在还不能说。”
应妈妈:“好吧,我等你告诉我。”
应葵:“嗯。”
除夕的夜晚,万家灯火映照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红灯笼在檐下轻摇,将团圆饭桌上的欢声笑语裹进暖光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上贴的福字。
而同一轮明月下,也有人守着冷清的出租屋,听窗外爆竹声将孤独衬得愈发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