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练结束後,裴子规带着一身尘土回到营帐,脸色却有些古怪。
“怎麽了?打赢了还不高兴?”裴照怜递过毛巾。
裴子规接过毛巾擦着脸,闷闷道:“谈绍那家夥……刚才居然谢我。”
“哦?”裴照怜来了兴趣,“他怎麽说的?”
“他说……”裴子规模仿着谈绍清冷的语调,“今日多谢裴校尉援手。若有下次,望你能先顾全阵型。”他呸了一声,“谢就谢,还不忘损我一句!”
裴照怜却笑了:“二哥,他这是关心你呢。”
“谁要他关心!”裴子规嘴硬道,耳根却又红了。
接下来的几日,裴子规和谈绍的“交锋”依旧频繁,却隐隐有了些不同。
他们会为了一个战术争论不休,却也会在对方训练遇到难题时,看似不经意地给出提点。
他们会在饭堂里隔着几张桌子互相“瞪视”,却又会在对方碗里没了肉时,默默把自己的分过去一半。
裴照怜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推波助澜。
这天傍晚,他见谈绍独自在湖边练剑,便悄悄拉上裴子规:“二哥,跟我去个地方。”
两人躲在树後,看着谈绍的剑招。他的剑法沉稳凌厉,每一招都暗含章法,与裴子规的刚猛截然不同。
“你看,谈将军的剑,像不像在画圆?”裴照怜低声道,“看似处处设防,实则圆润通达。二哥你的枪,却是一往无前的直线。”
裴子规皱眉:“你想说什麽?”
“我是说,”裴照怜看着他,“直线和圆,看似不同,却能互补。就像你和谈将军,一个冲锋陷阵,一个运筹帷幄,若是合在一起……”
他话未说完,裴子规已猛地转身,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胡说八道什麽!我跟他……”
就在这时,谈绍收剑回鞘,目光似有若无地朝这边望来。
裴子规心头一跳,拉着裴照怜就跑:“走走走,吃饭去!”
两人跑远後,谈绍才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方才树影晃动时,他便察觉到了,只是没戳破。
裴子规那声“胡说八道”,语气里竟无半分怒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夜渐渐深了,军营里除了巡逻的卫兵,大多已安歇。
裴照怜躺在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想起了楼霜觉。
这几日楼霜觉并未再来,但裴照怜总觉得,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直注视着自己。
“叩叩叩。”帐篷外传来轻敲声。
裴照怜吓了一跳,低声问:“谁?”
“是我。”门外传来楼霜觉的声音,比平日更轻些。
裴照怜连忙起身点灯,拉开帐篷门。
楼霜觉站在月光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清辉,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你……”裴照怜正想问他怎麽来了。
“睡不着。”楼霜觉言简意赅,侧身走进帐篷,将食盒放在矮几上,“看你房里还亮着灯。”
裴照怜看着他熟练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小壶温酒。
他有些惊讶:“这是……”
“府里送来的。”楼霜觉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他面前,“尝尝?”
正好裴照怜有些饿了。
裴照怜拿起一块芙蓉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他看着楼霜觉安静地喝酒,烛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平日的冷硬线条,竟显得有些……温柔?
“怀王殿下,”裴照怜忍不住开口,“你那日说的话……”
“哪日?”楼霜觉擡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就是……让我莫要跟旁人靠太近。”裴照怜鼓起勇气问道,“那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