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怜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有些难以啓齿的感觉。
楼霜觉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酒液上,良久,才缓缓道:“军营里人多手杂,人心难测。”
这回答模棱两可,却又似乎暗藏深意。裴照怜咬着唇,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裴子规的大喊:“三弟!三弟你睡了吗?”
裴照怜和楼霜觉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裴照怜连忙起身去开门:“二哥,什麽事这麽急?”
裴子规冲进来,一眼看到屋里的楼霜觉,愣了一下,随即顾不上许多,拉着裴照怜道:“出事了!西北面的烽燧亮了,好像是匈奴小股部队袭扰!帅帐正在点兵,我得立刻带人去!”
裴照怜心头一紧:“匈奴?危险吗?”
“小股部队,应该没事。”裴子规拍了拍他的肩,“你乖乖待在营里,别乱跑。”他说着,目光扫过楼霜觉,抱了抱拳,“殿下,舍弟就拜托了。”
楼霜觉微微颔首:“裴校尉放心。”
裴子规走後,帐篷里又恢复了安静。裴照怜有些坐立不安:“二哥他……”
“左骁骑营战力强盛,裴校尉也非鲁莽之人。”楼霜觉淡淡道,“不必担心。”
他顿了顿,看着裴照怜紧锁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谈将军也去了。”
裴照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楼霜觉这是在安慰他?
夜风吹过帐篷,烛火摇曳。
裴照怜看着楼霜觉沉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人,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麽难以接近。
“殿下,”裴照怜轻声道,“谢谢你。”
楼霜觉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烛光下,他的耳廓似乎微微泛红。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仿佛格外漫长。
裴照怜再也睡不着,时不时掀开帘子望向西北方,心里七上八下。
楼霜觉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坐在矮几旁,偶尔为他续上一杯温酒。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终于传来了马蹄声。裴照怜猛地站起来,冲出帐篷。
只见晨曦中,裴子规和谈绍并辔归来。
裴子规的甲胄上染了些血迹,却精神抖擞,正跟谈绍说着什麽,脸上带着劫後馀生的笑容。
谈绍则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只是看向裴子规时,眼神里多了些柔和。
“二哥!”裴照怜跑过去。
裴子规看到他,立刻跳下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小股匈奴而已,早被我们打跑了!”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一道伤口,“就蹭破点皮,不碍事。”
谈绍也下了马,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裴子规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对裴照怜道:“裴三公子不必担心,裴校尉很英勇。”
裴子规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嘴上虽硬,看向谈绍时,眼神却有些不自然。
裴照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偷偷给楼霜觉使了个眼色,却发现楼霜觉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
晨光熹微,洒在军营的帐篷上,也洒在几个人身上。
裴子规和谈绍依旧是那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彼此的关心。
楼霜觉依旧话少,却在裴照怜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他。
裴照怜也没问楼霜觉为何要来军营,又为何会来。
待了几日便要回府了,这几日过得还算不错。
裴照怜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格外清新。
他知道,二哥的心事或许很快就能了结,而他和楼霜觉之间,似乎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裴照怜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包袱,回府的消息也提前一天传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