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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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晏睁开眼睛,面前的沈谕身上黑色雾气散去,只是双目依旧紧闭着。
“主人,你出来啦?那师尊呢?”月照满是惊喜。
宋怀晏伸手将他眼睫上一点水光擦去,指腹轻轻摩挲过微红的眼尾,轻声道:“他应当,没事了。”
“那怎麽还不醒?”月照还是着急,“主人你在识海里看到了什麽?怎麽脸色这麽不好?”
宋怀晏抿着唇,摇了摇头,刚想说什麽,一张唇便吐出一大口血。
“主人!你怎麽了?”月照大惊,忙过去扶他。
宋怀晏摆手示意无事,盘腿坐下,慢慢喘着气,用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
手指擦过嘴唇,他略一停顿,寒潭里的场景便浮现在了眼前。
师弟……明明只是给自己渡气,为什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且,他当时那莫名的情绪,是悲伤吗?
宋怀晏闭了闭眼,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哇,主人,你伤到脑子了吗?怎麽感觉出来後人就呆呆的?”月照围着他着急得转圈圈,“你脸怎麽还有点红?生病了吗?”
宋怀晏被她吵得脑仁疼。从前怎麽不知道,他那把月照清辉一般高洁无暇的剑,竟然是个话痨小丫头?
但他现在没什麽精力去探究为什麽月照会在这里,为什麽会化形,以及为什麽会叫沈谕师尊。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弯腰将沈谕抱起,往地下暗室走去。将人放入玄棺後,他按着胸口,撑着棺沿缓了许久,额间已冷汗涔涔。
毕竟是穿心而过的伤,就算他能自愈,也没法这麽快好全。在沈谕的识海中,他的神识又受到了重创,也需要时间修复。
“主人,你的伤怎麽样?”月照担心道。
“无事。”宋怀晏摇了摇头,“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他离开,有事叫醒我。”
“师尊他真的没事吗?他什麽时候醒啊?”月照看到宋怀晏一脚跨进玄棺的动作,“主人你怎麽也躺进去了?那阿月也可以加入吗?这里好黑啊,阿月害怕……”
“别吵。你从前跟着我腥风血雨里冲的时候,可没这麽怂过?”宋怀晏毫不怜香惜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不好好睡一觉,我就真要累死了。”
他躺在玄棺中侧躺下,“嘭”地盖上了棺盖。
玄棺中似有特殊的结界,合上棺盖後,棺壁上特殊的符文显现,白色灵光随着符文一点点流转,笼罩了棺中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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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晏离开时候後,沈谕在梅花树下缓缓坐下,闭上了眼睛。
似乎有温和的丶柔软的风,自旷野而来,吹动扶疏树影,簌簌落下如雪的白花。卷着淡淡花香的风吹过他的鼻尖,又吹过发梢和眼角。
像有人的指尖轻轻抚过。
身上的燥热和疼痛慢慢散去,沈谕只觉恍恍惚惚,如坠云雾间。
他似是醒着,又似是睡着。
他听到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将他带去别院,我不想见到这张和芙娘相似的脸……”
“你就是个扫把星!活该没爹疼没娘养!”
“没用的废物,一点媚术都学不会!”
“天生就是以色侍人的贱种!”
……
“师弟!”
“师弟,这个是龙须酥,很甜的,你尝尝?”
“师弟,刚刚那一招,可以再教我一遍吗?”
“师弟,落花亭的白梅开了……。”
“师弟,你的生辰是什麽时候?”
“师弟,我找到你了,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