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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白色灵光流转间,他看到一张苍白清俊的脸。
他看了许久,终于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碰到他英挺的眉峰。那紧闭的双眼下,长睫轻颤了下。
没有消失。
他的手指划过眉梢,一点点往下,轻轻摩挲着苍白的脸,然後是泛白的,柔软的唇。
手指蓦地蜷缩了起来。
他的目光下移,看到心口处那个破开的口子。
他的呼吸也停住了,许久後,指尖才触碰到白色衬衫上殷红的血迹。
手腕突然被抓住。
宋怀晏睁开眼睛,看到了沈谕眼中一瞬间的慌乱和无措。
玄棺内的灵纹在宋怀晏醒来的同时暗淡下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幽暗的空间里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宋怀晏于黑暗中握着沈谕的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还在跳。”他缓声开口。
平缓规律的跳动,一下一下,透过掌心,敲在沈谕心上。
“是师兄不好,不该骗你。”宋怀晏的嗓音又低又哑,带着几分疲倦,听来有种深沉的温柔,“对不起。”
“师兄……”沈谕抽回手,将颤抖的指尖藏进袖中,压抑着齿间的哽咽声,竟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想说,你没有骗我,他想说,是我对不起你,他想说,是我知道的太晚了,他想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不是……
可他的过往,他的不堪,他的所有无能为力,都已经血淋淋地剖开在了他的面前。
师兄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
他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他。
“阿谕。”宋怀晏轻声道,“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明明是最为温柔的话语,可沈谕只觉得像一根针扎进心里,和血肉混合在一起,细细密密地发疼。
怎麽都拔不出来。
他的师兄,总能云淡风轻地原谅一切。
可他,又怎麽能原谅自己?
借着黑暗的掩映,他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後缩,脊背紧紧贴在棺壁上,直到退无可退。
“师兄难道,这麽可怕吗?”宋怀晏在黑暗中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
他擡了擡手,想去摸一摸他的头,又怕这样的安抚也会刺激到他。
““没事,都过去了,再好好睡一觉吧。”
沈谕无声地回应着。
宋怀晏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终是抵不住倦意闭上了眼睛。他放不下沈谕,这半宿都只是半睡半醒,如今见他已无大碍,实在支撑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沈谕不在玄棺之内。
诸事堂被简单收拾过,打斗破坏的院子基本恢复如初。
月照也不见了。
这个臭丫头,让她看着沈谕果然就是肉包子打狗。好在沈谕不知道,他能通过千机线找到他。
沈谕还未走远,许是对这个世界不熟悉,他走得很慢,宋怀晏追上他时,他正在小公园旁的一个公交站,面对着蓝白文字的公交牌,一身月白色汉服的背影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沈谕——”
宋怀晏的在身後喊住他,声音戛然而止,似是被什麽哽住。
然後是压抑的,低沉的闷咳声。
沈谕听到声音,身形一僵,手指紧紧捏进掌心里,却不敢回头。
宋怀晏跑的太急,扯到了伤口,此时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住边上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阿谕,你要去哪?”他压着眉心,额间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