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无端地害怕。
芈渊强忍心虚,强硬地说:“这是诸侯国事,非我跟他的私人恩怨,阿姮你不可以无理取闹。”
“王上,您曾经叫仲其轸杀掉给晋侯铸剑的匠人,可否有这回事?”她静静的问。
他愣了一下,淡淡地回道:“有过,以後再不会了。”
阿姮身子一软,拿手撑在席上,浑身开始发抖。
芈渊就势把她搂到怀里,托起她的脸庞。他答应她放过申叔偃,她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通过杀铸匠,来杜绝最厉害的铸术落到诸侯手中,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寡人不会再这麽做。你说过,强大的铸剑术,应该掌握在手握强权又心怀悲悯的人手里,寡人一直都记得。”国君眼中闪烁温柔的神色。
因为她这句话,他数夜辗转难眠,下定决心必须将她夺回到他的身边!
他又动了情,把她从地面抱起,疾走几步绕过屏风,放到榻上。
覆身上来。
阿姮突然脸色大变,捂着嘴从榻上坐起来,哇的呕出一大口秽物。
控制不住腹腔抽搐作呕,紧接着“哗啦啦”吐了一地。
多日来堵在胸口的那股恶心的感觉终于得到暂时的缓解。
芈渊搂着吐得气喘吁吁的阿姮,满面惊慌失色。她的胸口还在剧烈喘气,平坦的小腹也跟着抖动不止。芈渊又惊又疑,把她的小腹看了又看,喝道:“从云梦城里叫个医士过来!”
王卒很快请了个医士上船。医士给阿姮诊脉後,说她脾胃两虚,导致呕吐。
芈渊不信:“不是有孕?”
阿姮身子一震,惶惶然摸着腹部,一脸惨白。
医士说不是的,开了药方。
煎药喝过之後,阿姮又吐了。
“那个医士是个庸才,换个懂的过来!”芈渊怒吼。
祝让心里嘀咕这回只怕是真的,麻溜的又从城里找了个既会号脉又懂得妇産和接生的老媪过来。
老媪看过之後面带疑惑的说,夫人不像有孕之状。
芈渊隐忍失望之色。阿姮垂下头,默默地松了口气。
但仍是每天呕吐不止,吃过膳食之後吐,芈渊碰她一下也吐。
短短几日下来,眉眼伶仃,瘦了一圈。整个人从一朵开得正艳的娇花变成了一株一吹就倒的弱柳。
云梦城的医士被请遍了,谁也看不出问题。
衆人又怀疑她是不是晕船的缘故,芈渊要带她下船去行宫。行宫还在建造中,一座座宫室拔地而起,收拾一下勉强可以住。
被她拒绝了。她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盘算日子,仲其轸出了城,需几日才能出云梦,几日到汉水,几日到蔡国边境,又几日才能返回……
她就在这里等。她问申先生的那个问题,她要等到仲其轸回来,亲口告诉她。
然後,她的心就可以彻底死掉了。
芈渊劝不动她,也不敢用强将她带走。
她本是最弱的一个人,陡然之间变成了国君最为忧惧的人。
医士开的药她不吃,没人敢强灌。芈渊劝她也不听,又不敢碰她,心里的急躁和焦虑渐渐显到面上,还无法对她发火,祝让等人遭了殃,一点小事做得不好就被国君训斥。
转眼到了夏祭,行宫建好,仲其箕率领的三军和随军出征的卿大夫在来云梦城的路上。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国君只每日在船上守着姮夫人。
她仍然不见好转。
就在大家都跟着惴惴不安时,一辆马车穿过云梦城门,直奔湖畔的大船。
被芈渊强行拉出来在甲板透气的阿姮紧紧盯着马车,俄而露出失望的神色。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两个人是褚良和甲。
褚良冲上甲板,在芈渊面前跪下,一脸急和愧:“臣未能完成王命!求王上责罚!”
芈渊眉头蹙起,道:“起来说话罢。”
姮夫人抱病多日,身体一直不愈,国君心情很不好。祝让唯恐褚良被国君问罪,一眼看到褚良身後的甲,灵机一动打岔道:“什麽着急的事也先放一放!快给姮夫人诊脉看看!”
褚良和甲这时才注意到单薄不堪形容憔悴的姮女,均大吃一惊。
衆人回到舱中,甲给阿姮把脉,对国君说:“还得过些时日才能看出是不是喜脉,夫人精力衰弱,想必夜间休息的也不好,先吃副药安神。”
甲开完药方给祝让去抓药,又小心地觑着国君的神色,叮嘱他这几个月不能行房。
总算还是自己人比云梦城里那些医士靠得住。芈渊脸庞微红点了点头,吩咐:“你再给夫人好好瞧一瞧,褚良你随我来。”
君臣二人避开衆人,自去说事。甲见国君一走,压低声音对阿姮说:“夫人放心,您没有怀孕。”
阿姮心中一惊,眼眶微热,道:“谢谢你为我在王上面前……”
语气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只不停的道谢。
甲笑了笑:“您是阿秀的朋友,我能为您做点事也是应该的。虽说您没有孕症,但心病亦是病,也需尽早治愈。小民斗胆问一句,和王上有关吗?”
阿姮凄然微笑,仓惶的垂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