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病,也没有怀孕,只是和芈渊待在一起就感到恶心,就想吐。
芈渊和褚良谈完事回来,阿姮正在跟甲说话:“……那就让你费心了,煎几天安神的药我先喝着罢。”
她竟然同意喝药了。芈渊大为惊喜,把甲勉励了一番,叫他下去歇着。
一事喜,又有一事令他不悦。褚良跟他回禀说,他们到洛邑的时候,那个疯匠人失踪了,申宅里的仆人也在到处找寻他,均一无所获。
“王上,待夏祭过後,属下去蔡国国都探察一番,将这个名叫葵生的匠人的身世来历打探出来,属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褚良说。
芈渊颔首,把褚良和甲在洛邑的失利放到一边。
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夏祭。他即位两年,翦除了昭伯在朝中的势力,平定了王叔度的叛乱,征讨吴越又大获全胜。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必须按照他心中所想的去达成。
今年夏祭,他要为他自己册立国君夫人。
他的王後。
本来等行宫建好就告诉她。
中间突然出了申叔偃的事。这一次,看在她的份上,他放申叔偃一马。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生气,还没质问她对他的欺骗,她却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只得把心中的气恼仓促地扔到一边。
眼见她吃了甲开的药方,身子骨一天天好了起来,看样子能撑得起夏祭时要穿的厚重礼服和头冠。
哑寺人带礼服和头冠从庸地来到云梦城,送到行宫的时候,阿姮突然又不喝药了。
芈渊从行宫赶回船上,仲其轸满身狼狈的跪在甲板上,等候国君问罪。
国君冷冷地瞟他一眼,无暇顾及,匆忙上了楼梯。
阿姮端坐在几案前,见他进来,冲他笑着柔声细气地唤了声“王上”,也不起身向他行礼。
她从病了就是这副懒怠的模样,芈渊见怪不怪。
“怎麽又不喝药了?”他走到她身边停下。
自从知道她可能怀上了他的孩子,别说跟她行房,平常拉个手都极为小心。晚上安寝时也不敢跟她睡一张榻。她睡榻上,他就拿褥子垫在地上将就一下,只当巡狩时宿在营帐里。
“太苦,不想喝。”她任性的说。
芈渊在她身旁坐下来,迟疑着伸出手把她揽到怀里。她软绵绵的靠在他胸膛上,轻柔地又唤了一声:“王上”。
娇软的嗓音,喘着气,带着些许病中的虚弱。
芈渊双臂更加小心翼翼地箍紧了她,极为畅意又克制地轻嗅怀中的馨香,甜丝丝的滋味里萦绕了一丝清苦的药味。
“良药苦口。”他把药端起来,喂到她唇边。
“王上,”阿姮撒娇似的又唤了一声,皱着鼻子把药盏推了回去,“你尝尝就知道了。”
芈渊心中一动,喝了一口盏中的药,不由分说喂到她嘴里。
只是划过贝齿香舌,就让他激动的轻喘不已。
她呛得直咳嗽,气恼地嗔道:“王上,剩下都是你的。”
两只柔荑握着药盏往他嘴边推。
芈渊只觉口中干渴,笑着一饮而尽,又亲了上来,尽情缠绵,将残留在口腔里的苦涩滋味裹入她的唇中。
许是很久没有亲密互吻,芈渊心跳得厉害,头也不住的晕眩。她的绵软无力好似通过相接的唇舌传递到他的四肢上。
“阿姮……这个药,怎麽回事……”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
美人脱开他的怀抱,走到一旁的格架旁。
“王上,我在安神药里掺了一点你叫人喂给申先生吃的痹药,你自己还从未尝过这个味道吧?”
她的声音很冷,像从天外飘下来的游魂。
手中捧着一柄铜剑向他走来。
“为了那个男人,你……”芈渊嗤笑,暴怒,手背上青筋微弱跳动,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不是为了他。他来找我,要带我走,我拒绝了他。我拒绝给他做妻,要留在这里做你的妾室玩物,天底下就有我这麽贱的人。”
她一脸平静,边说边无声的流下泪。
他吃力的解释:“阿姮,不是妾,没有人要你做妾。”
她瞥了他一眼,垂下头看向手中的铜剑。
“你杀了我阿父!是你!叫人杀了我阿父!”
她闭上眼睛哭了,满脸都是泪。哀伤的泪,绝望的泪,怨恨的泪,在她脸上肆意横流。
芈渊虚弱摇头,想要跟她辩白,被她的眼泪震颤,好像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按照你们楚人的传统,要亲手杀掉仇家祭奠亡魂。你教过我用弓箭杀人,可惜我还没学会……
她颤抖着从剑鞘中抽出利刃。
那柄还从未尝过人血味道的王剑,在她手中闪烁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