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翘起的唇角在她脸上定住。过了半晌,她才低声说:“好。”
宴席上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她跟没听见似的,盯着一步开外的雪地,眼睛发愣一动不动。篝火的亮光在她的眼睛里闪烁,一会儿明亮,一会儿又暗了下去。
聂羽想不通,她明明答应了,却突然就不笑了。
两人一前一後的发起了呆,几个雪团从对面飞过来,“砰砰”砸到他们身上。
伴随着咯咯的笑声。
擡眼一看,几个孩子躲在不远处的草垛後面。两人擡头的工夫,雪光一闪,又有几个雪球呼呼地飞过来。
聂羽面色一冷,抓起地面上的雪捏成团就朝顽童扔过去。但他只有一只手可以捏雪团,抵挡不住孩子们的进攻。
正手忙脚乱,阿姮飞快地搓雪球,忙不叠的往他面前放,“给你。”
局面立马逆转,聂羽扔雪球又准又狠,几个孩子被砸得吃痛不已,“哎呦”直叫唤。见他不好对付,顽劣的孩童转而攻击坐在他身旁的阿姮。
雪球接二连三的落到阿姮头上和脸上,兜帽歪到头顶上,露出一张比月光还要柔亮的脸。
孩子们愣住。
“他们欺负你!”聂羽冷地一喝,左手不自觉地握成爪形,从席上站了起来。
“他们只是在跟我打闹!闹着玩的!”阿姮一把揪住他的衣角,朝孩子们笑道,“还不快跑,小心我们滚个大雪球把你们埋到底下去。”
孩子们笑嘻嘻的,一脸不服气,结果扭头就跑,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阿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兄弟!你也要向大家祝酒麽?”一个醉醺醺的村民朝站起来的聂羽笑道。
所有人都笑了,笑声在雪地里在篝火旁久久回荡。
*
节日的狂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除了去城里嫁人的女子和她的兄弟,村民们成群结队的到城里去赶集。阿姮和聂羽搭他们的车同行。
一行人慢腾腾地走到半路上,从遥远的城门方向飞驰过来一个车队。
奔驰的骏马,昂扬的马车夫,紧闭的车窗,跟在车後整齐划一的兵卒,让村民们咋舌不已。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就是镇守本地城郭的卿大夫也没有这麽气派。
也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何人,跑到偏僻的乡野来做什麽。村民们说着话,车队和村民的牛车驴车擦肩而过。
到了城里,阿姮和聂羽跟上回一样,到驿站找过路的行商换盐。
一番讨价还价後换好了盐,正要出城,只听见城门外远远地传来厉声令喝。一辆马车遥遥地飞奔而来,传令的人一边驾马,一边连声下令,叫看守城门的兵卒迅速关闭城门。
所有的城门即刻关闭!
阿姮和聂羽均浑身一凛,互相看了一眼。
只有在城中缉拿盗贼和流寇,才会兴师动衆的关闭城门。聂羽闯入郢都的监牢杀人的时候,楚国的王卒也是这麽干的。
只怕这次也是冲着他来的。
聂羽压低声音急促说:“我去躲一躲!等安全了我去找你!”
阿姮刚说了个“好”字,聂羽手里抱着一包盐,一个闪身,从人群中消失不见。
人们有的惶恐的挤在城门口,有的不知所措的站在街市上张望,有的交头接耳,猜测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阿姮心中扑通跳动,强忍不安的心绪。
不一会儿,城门重新打开。阿姮在来的路上遇到的车队从城门口驶进来,停在宽阔的街面上。
被前面的兵车和後面的步卒拱卫在中间的马车也停下来。车门打开,一道清瘦的身躯微微躬身而出。
高挑俊雅的身形在人群中央站定,一双温润凤目淡淡地环视一周,适才还在喧哗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静的让阿姮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