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和担忧交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
若是不让她长个记性,只怕之後还不知要将自己置于怎样危险的境地。
顾清狠了狠心,抽开了手,脸上满是冷意,把沈初言丢在一旁虬结的古树根上,冷冷地说了句:"当不起。"
说完,他伸手去拔一旁的净尘剑,动作带着几分狠劲,像是要将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在这把剑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这一动作带动,发出呼呼的声响。
剑柄上缠着的冰蚕丝沾满了泥浆,原本洁白如雪的丝线此刻变得污浊不堪,显得有些狼狈。
沈初言看到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平日里,顾清对净尘剑爱护有加,每次擦拭时都小心翼翼,眼神里满是珍视,就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可如今,净尘剑却如此狼狈,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莽撞。
“师兄,我……”她刚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沈初言急忙从储物袋中翻找出一块手帕,慌乱中差点把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她伸出手,将手帕递向顾清,眼中满是讨好与愧疚。
顾清瞥了一眼手帕上熟悉的竹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有接手帕,而是别过头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触动心中的柔软。
沈初言尴尬地看着那竹纹,脸上一阵发烫。好不容易找到块帕子,居然还是顾清的,这和借花献佛有什麽区别。她尴尬地“嘿嘿”一笑,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轻声唤道:“师兄……”
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将绢帕绞成碎片,那剑气仿若实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沈初言下意识地往後缩了缩,不敢置信师兄会这麽对自己。可顾清已经往前面去了,只留下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跟上。”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显得格外冰冷。
白逸晨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他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到沈初言被顾清如此对待,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同情。
路过沈初言时,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句:“加油啊,小姑娘。这男人嘛,哄哄就好了。”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像是在传授什麽秘诀。
暮色沉沉,雾气在山林间肆意弥漫,像是一层厚重的纱帐,将整个山林笼罩其中。
顾清丶沈初言和白逸晨前後走着,雾气越来越重,腐叶在脚下爆出粘稠汁液,每走一步都像踩进妖兽的胃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前方雾瘴突然撕裂,三只生着人面的沼泽鳄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的獠牙,口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向三人扑了过来。
"闭气!"顾清大喝一声,声音在雾气中回荡。
净尘剑光如寒月破云,带着凛冽的寒意刺向沼泽鳄,却在斩断鳄妖喉管的瞬间陡然偏转。
他瞳孔骤缩,眼中满是决绝,剑鸣裹着杀意劈来,剑气贴着沈初言耳畔划过,带起一缕发丝,斩断的却是即将咬住沈初言肩膀一直躲在後面的人面鳄,剑光倒映着顾清因为短期内过度使用灵力而有些苍白的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顾清白鹤般掠过泥潭,身姿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急切,拎起有些愣神的沈初言的後领。剑气震开毒瘴时,沈初言闻到他袖口熟悉的梅子香——是她喜欢的那股味道,想必是顾清忙中还记得替她去找好吃的。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着顾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动与依赖。
那妖物倒下後,水中涌起一阵毒瘴,颜色诡异,正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顾清迅速运起灵力,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灵力光芒在他指尖闪烁,在身前形成一道灵力屏障,那屏障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将毒瘴尽数挡下。人面鳄被剑气劈得七零八碎落在水里,透出好大一股血腥气,鳄嘴张着,涎水里浮着未消化的剑穗。
净尘剑又痛失了一个剑穗。
沈初言被他这一拂,身形晃了晃,她抿了抿唇,眼中满是愧疚与讨好,“我知道我让你担心了,我以後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顾清依旧冷着脸,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却故作冷漠,不再搭理她,只向白逸晨道:"先去前方山洞休息一会儿,再商议要怎麽出秘境。"
白逸晨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沈初言咬着下唇,却依旧紧紧跟在顾清身後。她擡手扯了扯顾清的衣袖,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声音又带着几分讨好:“师兄,我知道错啦……我不该那麽冲动的。”
顾清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步伐不停,径直朝着前方的山洞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倔强。
白逸晨瞧着这两个小年轻,暗自摇了摇头,擡手轻轻抚了抚下巴,眼中笑意浮现,心里好笑。
哪有小姑娘这麽沉不住气的,才这麽一小会儿,就眼巴巴地凑过去,被吃得死死的。
不过,那个冷冰冰的也没好到哪里去,面上看着是生气,可那神识却像黏在沈初言身上似的,半分都没离开过。
不然,刚才那躲在暗处丶蓄势待发的人面鳄,又怎麽会被他如此轻易地一剑劈中呢?
他心里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又死要面子,这又是何必呢?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小年轻。
白逸晨跟在後面,瞧了瞧失魂落魄的沈初言,只见她低垂着头,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累得有些站不稳,讨好顾清无果的沮丧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
沈初言再次凑到顾清身边,双手快速伸出,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声音里满是哀求:“师兄,你就理理我嘛,你不跟我说话,我心里好难受。”
顾清眉头瞬间皱起,像是被触碰到逆鳞一般,冷淡地用力拂开她的手,动作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初言失落地向後退了些距离,脚步踉跄,眼神中满是失落。她正准备找地方坐下,目光刚落在一块光溜溜的黑色石头上。
“衣服。”顾清突然出声,声音沙哑,紧接着迅速解下外袍,手臂一挥扔了过来,白色织金料子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右肩沾了鳄妖的血。”
沈初言闻声低头看了一下,果然有块小小的血迹,殷红的颜色在衣物上显得格外刺眼。
沈初言又看向他干干净净的素白箭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眉眼弯弯:“师兄若当真厌我,何必连衣角脏了都要管?”
顾清擦拭着剑柄的动作猛地顿住,手指微微收紧,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耳朵尖悄然爬上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