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潭水已经被陈墨文搅浑了,那他就把这潭水彻底煮沸。看看到底是谁先被烫死。
季萧玉顿了顿,脑中浮现裴弦眉眼弯弯的样子,内心的怒火渐渐平息。
“殿下,”内侍进来低声报,“裴二公子求见。”
季萧玉猛地站起:“快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世上真有如此这般心有灵犀。
裴弦裹着厚狐裘,被明砚扶着走进来。
他脸色苍白,嘴唇无色,走得费力,但看向季萧玉的眼神带着关切。
“丝竹!”季萧玉立刻上前扶他坐下,塞给他自己的手炉,“身子没好,天又冷,怎麽来了?”语气心疼又责备。
裴弦喘了口气,递过一张纸:“明砚查到,陈墨文在城南慈恩巷租了间仓房,可能藏了要紧东西。”
季萧玉接过纸,眼神一凝。这消息太重要了!他握紧裴弦冰凉的手:“辛苦你了。”
“夜深了,寒气重,今晚就住东宫,行吗?”季萧玉哀求地看向裴弦。
裴弦却摇头。
他看着季萧玉,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其实,这消息……不是我来见你的主要原因。”他顿了顿,声音轻却清晰:“是我想殿下了。”
季萧玉心头剧震,所有谋算瞬间被冲散。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裴弦紧紧拥入怀中。
隔着厚裘,都能感觉到怀里人单薄的肩胛骨和透出的寒气。这个拥抱短暂却用力。
裴弦在他怀里安静片刻,忽然微微仰起脸。
他苍白的脸上没什麽表情,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他盯着季萧玉近在咫尺的唇,然後,在季萧玉反应过来之前,他主动凑了上去,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季萧玉的唇上。
那是一个冰凉的带着药味却无比清晰的吻。
很短暂,像一片雪花落下。
季萧玉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那点微凉的触感回味无穷。
裴弦退开一点,看着季萧玉呆愣的样子,唇角竟极淡地弯了一下:“之前殿下……不是敢偷亲我麽?怎麽现在……倒不主动了?是不想我吗,殿下?”
季萧玉呼吸一窒,巨大的喜悦和悸动几乎要埋没他。
他手臂收紧,恨不得再次吻回去,却见裴弦眼神已迅速冷静下来。
裴弦轻轻挣脱他的怀抱,避开那灼热的目光,声音恢复了清醒:“陛下因拒婚已震怒过。现在流言四起,盯着东宫的眼睛太多。我若留宿,消息传出,只会惹陛下更怒,给流言添柴。”
“我不能成为殿下的新把柄。而且,”他垂下眼,“裴府那边,我也得看着父亲动静。”
季萧玉所有冲动被硬生生压下。裴弦的顾虑句句在理。留下他,反而害他。唇上那点凉意还在提醒他刚才的吻。
“……你说得对。”季萧玉声音沙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他将暖炉塞紧在裴弦手里。“是我考虑不周。”他对外沉声道:“备暖轿!多放暖炉!明砚,务必平安送回!”
“是!”明砚应道。
裴弦松了口气:“谢殿下体谅。”
季萧玉帮他系紧狐裘,动作不舍。看着裴弦被明砚扶出殿门。
暖轿帘子放下。
车轮声碾过宫道,也碾在季萧玉心上。
他站在殿门口,寒风吹动衣袍。
陈墨文……裴净思……挡路的都得死。这潭水,不仅要煮沸,还要烧干。
烧干一切阻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