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玉掀开兜帽,清俊面容覆满寒霜。
利落翻窗而入,反手关窗。
带寒气的斗篷落地,露出紧束深色劲装,挺拔如雪中孤松。
几步跨至裴弦面前,目光如炬,瞬间捕捉到他苍白脸上未褪的冷硬与强压的虚弱。
“裴净思逼你去?”
季萧玉声压得低,却像冰层下奔涌的熔岩,裹着狂怒焦灼。
他伸手,不由分说握住裴弦手腕。
触手刺骨冰凉!寒意瞬间窜上他脊梁!
“嗯。”
裴弦未挣脱,任他握着,汲取那掌心滚烫的温度,平静陈述利害,“他以裴家与你清誉相挟。若不去,便是坐实你强留或裴家不识擡举,更可攀诬你我…有私。”
最後二字,轻若蚊鸣,却重锤砸心。
“混账!”
季萧玉齿缝挤出两字,握腕力道不自觉加重,反应过来时又送了力道,似欲渡己生机,“你不能去,丝竹。”
他强迫裴弦擡眸,直视自己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围场是冰窟刀山,你这身子…再受风寒,神仙难救,他要你命,我绝不许!”
那恐惧滚烫,震荡裴弦冰封心湖。他看着季萧玉眼中焚心的痛楚,灼过寒症的冷。
“悯吟,”裴弦声依旧平静,甚至带上奇异的冷酷,反手以冰冷指尖覆上他滚烫手背,“我的命,阎王没那麽容易收。”
他顿住,冰潭眸底,狠厉星火复燃,“但裴净思的刀,已架你我颈项。”
“不去,他立时发难。流言如沸,私德有亏四字灌耳,季元再信你,能扛几时?届时,你如何自处?东宫如何自处?”
他微凑近,气息带着病中微凉,拂过季悯吟紧绷下颌,声压得更低,字字如冰珠坠地:“与其困死牢笼,无声烂掉,不如走出去。”
“他裴净思想拿我当靶子?好!我让他当个够!我不仅要站你身侧,让所有人看清我这妖孽!更要看看,冰天雪地里,除了射向你的冷箭,还有多少魑魅魍魉,忍不住跳出来。”
平静下的决绝狠厉震得季萧玉心头剧颤,他猛地收紧手臂,将裴弦冰冷身躯狠狠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似要将他揉进骨血。
“闭嘴!”季悯吟声嘶哑破碎,下颌重重抵他冰凉发顶,身体因巨大恐惧後怕而微颤,“我不许!不许你存此念!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好好活着!魑魅魍魉,我去斩!风雨刀剑,我来挡!”
冰冷怀抱裹挟窒息的滚烫力量。
裴弦清晰感受季萧玉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传递着灼人的热度与恐惧。
如山守护,冲垮心底强筑的冷酷壁垒。
他闭眼,脸埋进那带着熟悉冷冽气息的肩窝,汲取短暂真实的暖意,身体细微颤抖。
良久,季悯吟紧绷身躯缓缓放松。
他小心翼翼扶裴弦坐回榻上。
深邃眼眸凝视着他,翻涌着决绝。
“……好。”
季萧玉声沙哑,却带不容动摇的斩钉截铁,“你去吧。”
但你必须应我,寸步不离马车,赵德全亲掌一切。
若有半分不适,即刻告我,不许瞒,更不许强撑!”
他捧起裴弦的脸,强迫对视,一字一句,刻入灵魂,“记住,裴弦,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阎王也休想带走!”
“嗯。听你的。”裴弦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
他身後阴影里,明砚无声侍立,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始终锁在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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