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边请行
---
水榭明心意後的一个晚上
烛火昏黄,映着季萧玉没什麽表情的脸。
白日里的杀伐决断褪尽,他独自坐着,指腹反复摩挲一枚温润玉佩——裴弦母亲留下的那枚,刻着几茎清荷。
水榭那日近乎暴烈的宣告後,裴弦仍在东宫,安静地在他视线之内,依赖与信任他能感知,却抓不住那份明确的回应。
这悬而未决的胶着,磨得他心绪不宁,比批不完的奏折更烦闷,眉头紧锁。
他习惯掌控一切,唯独对裴弦,失了方寸。
他需要…破局。
一个念头突兀冒出,带着破罐破摔的意味,找朝炀。
这弟弟,跳脱聒噪,但眼光毒,心思透,嘴也严。
而且…他早看穿了自己对裴弦的心思。
季萧玉抿紧唇,像下极大决心。
收起玉佩,沉声道:“来人。”
二皇子府邸(片刻後)
季岑秋刚躺下,听闻太子深夜来访,惊得急拉着鞋冲进前厅。
“皇兄?这大半夜的…”
季岑秋看着端坐厅中面色比夜色还沉的季萧玉,心里打鼓。
北境告急?朝中有变?
季萧玉没看他,目光落在角落烛火上,手指在膝上无意识地敲击,一下,又一下。
罕见的焦躁。
“坐。”季萧玉开口,声音干涩。
季岑秋狐疑坐下,凑近
“皇兄,到底怎麽了?您这脸色…”
季萧玉喉结滚动,难以啓齿。
沉默良久,久到季岑秋冒汗,才擡眼,目光复杂,带着从未有过的笨拙困扰:
“…丝竹他…”他顿住,找不到词,眉头拧成疙瘩,“…水榭之後…他…没个准信。”
季岑秋一愣,眨巴眼,猛地反应过来!眼睛“噌”地亮了,像饿狼见肉,嘴角疯狂上扬,身体激动前倾
“哎哟我的亲皇兄!您是说…您跟他…您俩…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他还搁那儿吊着您呢?!”
季萧玉被他直白粗俗的话刺得额角青筋一跳,脸色更黑,终究没否认,鼻子里重重“嗯”了一声。
那憋闷样,哪还有太子威严,活脱脱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季岑秋差点拍腿大笑,捂嘴,肩膀抖得厉害。
他做梦想不到,冷得像万年玄冰的皇兄,会为裴家那小病公子,深更半夜跑来,为句准信发愁,这反差…绝了!
强忍爆笑,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十二分八卦跃跃欲试
“皇兄,您是想…让弟弟我去探探口风?还是…推他一把?”眼睛亮得惊人。
季萧玉看他唯恐天下不乱,太阳xue突突跳,箭在弦上。
深吸气,闭眼,牙缝里挤出字:“…嗯。”为了裴弦,认了。
“得嘞!包在弟弟身上!”
季岑秋一拍胸脯,兴奋得快跳起
“您看好!保证让你说不出没准信!”脑子里飞快盘算“推波助澜”的法子。
次日
墨香混着安神香。
季萧玉坐书案後批奏折,眉头微蹙,笔尖走得比平日慢一丝,带着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昨夜季岑秋拍胸脯的保证和冒光的眼…让他有点不祥预感。
裴弦窝窗边软榻,裹厚狐裘,捧卷书,心思却飘向季萧玉,描摹他专注侧脸,紧抿的唇线。他读书时总不自觉将一缕发丝绕在指尖,又轻轻松开,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总让季萧玉分神。
水榭惊心,偏殿轻吻,那句消散的仅此一次像丝线缠绕。心照不宣,却悬着。
季萧玉擡眼扫过软榻,见裴弦安静身影,眼底冰霜化开一丝。不语,顺手将温着的参茶推过去。
裴弦接过,指尖触温热瓷盏
“殿下,二皇子来了。”门外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