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每一个齿缝都渗着刻骨的恨意与…那被强行镇压下去撕裂灵魂的痛楚。
他仿佛看到那双冰冷的眼睛,正穿透这混乱的雨幕,冷冷地注视着他,欣赏着这由他亲手导演的杰作。
“枭。”季萧玉的声音不高,却瞬间穿透嘈杂。
一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暗卫统领枭。他浑身湿透,却散发着比雨水更冷的杀气。
“陛下。”
“传令所有暗卫,”季萧玉的目光投向那片混乱的漩涡中心,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决绝,“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寒鸦’。朕要…他的确切位置。”
“不惜一切代价”几个字,咬得极重。
“是!”枭的身影一闪,再次融入雨幕。
季萧玉猛地抽出腰间佩剑,龙吟声清越,剑锋在惨淡的天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他指向那火光最盛丶厮杀最烈的方向,声音响彻宫阙,带着帝王的铁血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逆贼作乱,动摇国本!凡我大梁将士臣民,当戮力同心,诛杀叛逆。”
“季岑秋!”
“臣弟在!”季岑秋一身戎装,早已按刀待命,脸上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眼神锐利如出鞘利刃。
“率御林军,驰援西市!稳住粮仓武库,凡有作乱者,杀无赦!”
“领旨!”
“禁军副统领!封锁所有宫门,擅闯者格杀!加派精锐,护卫奉先殿,确保太後万全!”
“得令!”
“京兆尹!组织府兵衙役,扑灭民火,弹压暴乱,护佑百姓!乱民首恶,立斩!”
“遵旨!”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风雨飘摇的含章殿发出,试图在这滔天巨浪中稳住朝廷的心脏。太後已被宫卫迅速护送往相对安全的奉先殿,远离这风暴中心。
季萧玉的身影挺立在殿前,像一尊冰冷的战神雕像。他必须稳住,必须赢。
为了父皇的遗愿,为了这万里河山,也为了…亲手揪出那个答案,那个可能将他彻底碾碎的答案。
风雨如晦,国丧染血。
新帝季萧玉登基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在太上皇驾崩的哀钟馀音里,以最残酷血腥的方式,降临了。
而那双隐藏在暗处,冰冷无情的“寒鸦”正冷冷地俯瞰着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炼狱之火。
京城的混乱如同沸腾的熔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滚滚,与瓢泼大雨交织成一副末日图景。
厮杀声丶爆炸声丶哭喊声在每一条街巷和每一处要害地点疯狂上演。
季萧玉坐镇皇宫临时设下的枢密指挥所。
这里已无半分帝王书房的雅致,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京城沙盘,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态势的小旗,红黑交错,犬牙差互。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来,由浑身湿透带着血腥气的传令兵嘶声禀报。
“报!西市粮仓火势控制!但贼人精锐遁入民坊,季王爷正率军清剿!”
“报!南城门哗变已平!斩杀叛逆三百馀,但守将重伤,胡骑佯攻後撤!”
“报!东城暴乱核心已锁定,是‘新荷’馀孽煽动!暗卫第七组已切入,正在斩首!”
“报!太仆寺卿遇刺现场发现‘幽泉’黑羽标记!凶手疑为组织顶级杀手!”
每一个消息都伴随着新的伤亡数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处被撕裂的伤口。
季萧玉站在沙盘前,手指在代表“寒鸦”可能藏身的几处阴影区域划过,眼神锐利却又深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疲惫与风暴。
“寒鸦”的攻势精准丶狠辣丶多线并进。
看似混乱的暴乱,实则环环相扣,目标直指京城命脉和朝廷重臣,旨在最大程度制造恐慌,消耗朝廷力量,为新帝根基再添裂痕。
每一次成功的阻击背後,都伴随着巨大的牺牲。
“陛下,”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角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显然刚从修罗场中归来,“西市遁走的贼人精锐,行动轨迹诡异,目标似乎…在向皇城外围的废弃官署区域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