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寻注意到的却只有宋津渡的手,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修长但过分瘦削,能看到每一节骨头。
春城不大,火车站离家里也不算太远,二十多分钟就到。道了谢,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宋津渡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明明才八年没回来,怎麽好像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到家不算太晚,刚刚七点多一点,对于作息完全混乱昼伏夜出的宋津渡来说正是最清醒的时候。他没上楼,不敢面对脑海中想象的母亲带着责问与因父亲的死而疲惫的脸。
思绪混乱间,他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按着尘封的记忆步行去了小区旁边的一个小公园。公园不大,平时只有老头老太太来这儿锻炼拉家常,偶尔周末才会有几个小孩儿来这儿玩一玩。
公园中央有一个湖,四月初春城温度刚有所回升,湖水刚化,旁边的土被混成了泥,看着恶心得很。
宋津渡熟练地从行李箱里掏出画架,铺上画布摆出几根笔,再支起他那个小摊子,简易的小摊子边上还立了个牌子,粉色的框框,淡蓝色的底儿白色的大字儿,“十五分钟画肖像”。
弄完一切後,他就搁边上的台阶上一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拆了头绳又随手绑了个低马尾,点燃了一支烟。
坐了一天火车累得很,今儿也懒得吆喝,宋津渡不抱什麽在这儿能有客的希望,就想耗耗时间理理混乱的情绪。
意外地,他擡头忽然间看见了一个男人,在湖边特别无聊地踢石子儿。
宋津渡的第一反应他不冷麽,第二反应是这春城怎麽人人身材都这麽好。
那人似乎有所感,往画摊这边儿走来,路灯好像要坏,一闪一闪的,所以宋津渡眼里那人一帧一帧地在卡着往前走,好像在放电影。
他有些近视,眯着眼睛,等看清,宋津渡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不就是刚刚那个捎他回来的那个男人麽。
李望寻显然也注意到他了。他刚回家坐在书桌前准备接着写小说,但迟迟没有下笔。有一个情节他卡了很久了,还是写不出。于是他打算去附近的小公园透透气,找找灵感——他很多作品都是在这里构思出来的。
没想到在这又碰到了宋津渡。
“画一幅麽?”宋津渡开口。
李望寻点点头,“来一张,微信扫你。”
“送你一幅。”宋津渡开始从包里掏出画笔。
出于职业素养,他观察人脸很有一套,面前这人骨相极其优越,他活了这麽多年也没见过几个,除了他都是白人。
眉骨突出,眼神深邃很有故事感,鼻梁高得惊人,却意外地和整张脸非常协调,下唇也许是太干燥的原因,被咬破出了点血,又结了痂,总之就是特别的……性感。
宋津渡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抛下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拿起铅笔开始作画。
这人特征明显,想画的画面已经印在脑子里,所以宋津渡没花什麽力气就打好了形体轮廓,很快就画出了他插着兜在河边踢石子儿的场面。
画里的人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似的回头,眉眼锋利,眼神里却透着迷茫。明月高悬,孤雁南飞,黑漆漆的湖边除了他没有一个人。
把画递给对面玩手机等着他的人後,对方挑了挑眉,李望寻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夸张某个特点的大头照什麽的,没抱什麽太大期望,没想到他画得居然是刚才自己在河边找新小说的灵感时踢石子儿的画面,而且画得比想象中好太多。
“能裱麽?”他开口。
宋津渡蹲在地上,有些意外地擡头看了一眼对方,他对自己的画功倒是自信,但没想到他对这幅画这麽满意。
他点点头,“能,但得明天去裱。加个微信吧,地址发我,我邮给你。”
其实留个地址就可以,但宋津渡存了私心,要了对方的微信。
宋津渡在申请好友那里知道了他的名字——李望寻,微信名是“Finding”,头像是塔罗牌里大阿卡纳的第一张愚人。
他摆弄着手机吐出一口烟圈,心里默默给眼前的人下了定义“还是个文青。”
“借个火呗。”
宋津渡发愣了几秒,被男人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坐在台阶上,向上擡眸,看到李望寻嘴里叼了根烟,往下看着自己,被风吹得半眯着眼睛,眼神里带着不知哪儿来的张狂。
太冷了,宋津渡被吹得不想说话,索性不再张口。
掏了掏兜想把打火机递给李望寻,却只翻出了半包烟。
我打火机呢??明明刚才还用来着。
宋津渡不信会凭空消失,接着翻了翻。
还真没了……
他只好再看向面前身形修长的男人,耸了耸肩。
但李望寻没注意他的动作,还在小摊面前站着。
宋津渡无奈刚准备开口,李望寻一个俯身就凑过来。
“借个火。”这人声音好像被风吹得带上了冷气,飘进了宋津渡耳朵里。
宋津渡压根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凑近,他甚至看到了李望寻鼻梁靠近眼角位置的一颗痣,闻到了李望寻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木头,又像是小时候发的新书的味道。
近看李望寻的脸还真是帅得惊人,很标准的浓颜系,宋津渡一边心里默默感慨着这人的逆天颜值,一边无奈大声开口“我也没有了。”
李望寻笑了,“那你让我在这傻等半天。”
宋津渡刚要辩驳,李望寻便站起身走了,留给宋津渡一个背影,还不忘挥挥手
“走了,等你的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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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小说的第一章,凝聚了好多心血!多多支持我们津渡和小寻吧!!
李望寻你说这句话会後悔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