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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创可贴（第1页）

第2章创可贴

李望寻走後，他又接着在小公园待了一会儿，心绪乱的不行。

宋津渡叹了口气，站起来跺了跺蹲得发麻的脚，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不到。

天早已经黑得彻底了，冷风凉嗖嗖得往身上吹，尽管再不乐意，他也不得不收摊往家的方向走。

拖着一个暗红色的大行李箱，背着一个带子已经有点被磨破的灰色双肩包，宋津渡站在家里的楼道里。

他深呼了一口气，终于鼓起了勇气，“咚咚咚”三声，敲响了房门。

随着门被一点点拉开，门缝里母亲的脸从细细的一条变成了清晰的象。尽管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还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那双熟悉的丶带着责备与不满的眼，只看了一眼，幼年时期的创伤就被直接撕裂，钝痛。

宋津渡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地狂跳，呼吸错乱，蔓延在整个青春时代绝望的的窒息感像巨浪一样打在脸上。

他狠狠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的血肉，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进来吧，”他妈语气里带着疲惫，但很快又再次开口，加上了熟悉的丶刺心的麦芒，“你爸死了，你这回高兴了？”

宋津渡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不再看他妈的眼睛。

他不知道作为一个正常的儿子此刻应该是什麽反应，和母亲一起痛哭？还是拍拍她的肩安慰一下她？

“算了吧”，他暗暗地想，反正自己也不算是什麽正常人。

母亲几乎有些病态地死死抓住宋津渡的手腕，左手腕骨处很快被勒出一圈红印。

发了疯似的，她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比最恶毒的咒语还要可怕，

“是你毁了我们……”

“人死了你回来了？！”

宋津渡皱眉，一把甩开母亲的手。沉默着错过身越过母亲，他拉着行李箱往房间走，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躺在床上谁都不理丶好好睡一觉。但拧了好几下门把手，却发现门锁着打不开。

“怎麽回事？门打不开？”——这是宋津渡回家後的第一句话。

“没人住，改成杂物间了”，母亲被他甩开，语气带着恨恨的阴冷，淡淡开口，不见丝毫情绪，整个屋子的氛围诡异得恐怖。

宋津渡自嘲地想，自己这儿子当的也真是很可以了，自己的房间都能被改成杂物室。

以他对他妈妈的了解，闭上眼睛他也知道只他要开口，三句之内母亲一定会再开始寻各种各样的缘由骂他。

因此他刻意地保持着沉默，和母亲相顾无言，母亲在茶几旁坐了一会儿，皱眉看着儿子留的长发，想开口说什麽又咽下了去，最後推门进了房间，留宋津渡一个人在客厅，二人一夜无话。

他不得不窝在沙发上，家里还是一成不变的味道，老物件儿不少，但处处整洁，一尘不染，就是没有一点儿人味。

昨天为了省钱买了一天一宿的绿皮火车的硬座，像做梦一样回到了这个代表着噩梦的家里，结果连床都没有。其实倒也没有很难受，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家庭氛围，就算让他去睡厕所也不意外，只是累，不仅仅是身体，更是心累。

旅途的疲惫不合时宜地涌上来，他靠在已经有些掉皮的皮沙发上，拿手机随便放了部催眠电影，一向是入睡困难户，今天看了不到五分钟居然奇迹般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窝在小沙发上睡了一宿，想来也不会很好受，宋津渡从沙发上坐起来只感觉浑身酸痛，好像昨天晚上有人用棒子打了他一顿。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没吃一口饭，他恢复感官的下一秒就感觉胃饿得在抽搐，叫嚣着要吃饭。母亲显然不会做饭，就算做了也不会给他留。

宋津渡缓慢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随便动一下四肢好像就要散架子了，关节都在嘎吱嘎吱响。

他简单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把头发扎起来，洗漱後准备去找点东西吃，不然待会儿极品亲戚还没来得及面对人先饿晕了。

四月的春城，冻人不冻水，路上雪化得七七八八了，泥泞得很。

宋津渡被风刮得眯起了眼睛，不得不蒙上了帽子，再狠狠裹紧羽绒服。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但他仍能凭着记忆低头加速往小区外走，想着不管碰到什麽都要吃一口，饿得胃疼。

走着，路过一小片菜地，“咣”的一声，一个破花瓶突然碎在了他脚边。

花瓶在宋津渡脚边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碎瓷片四溅，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宋津渡本能地後退一步，羽绒服帽子滑落，露出他扎起的马尾和苍白的脸。

宋津渡躲开了花瓶碎开後崩起来的碎片渣，再擡头竟然又看见了昨天那个文青。

仨一看就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围着个老太太，一个个吊儿郎当的事，手里还提着塑料袋，袋儿里装着几颗带着泥的小白菜和几根儿小葱香菜啥的，显然是从地里刚拔出来的。三个人也被花瓶吓了一跳，明显畏缩了一下，往文青那头看去，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後才挑衅地笑了起来，带头的还吹起了口哨。

文青情绪很挂脸，隔着一条小路宋津渡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

李望寻站在十米开外，外套被风吹起来，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瘦削却结实的轮廓。他手里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小混混。宋津渡这才注意到老太太站在他们中间，弯腰一直在咳嗽，明显比他们矮了一大截，手里紧攥着几棵蔫巴巴的不知道什麽菜，指节发白。

“呦，回来啦？”

领头的那个小混混非常欠揍地开口，说着抓住老太太的衣领就要推倒她。

宋津渡自诩不是什麽爱见义勇为的三好青年，但三个大男的欺负一个老太太这种事儿真是没见过，也实在没法坐视不理。

隔着人群，他跟李望寻成功对视，李望寻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了他手里的手机，挑了挑眉。

宋津渡也不知道为什麽，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快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