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机会,她自然想换回来。
“妹妹犯什麽傻,这普天之下,哪有什麽换身的奇术,你我碰巧遇上一次,难不成还会有第二次吗?”
沈萱哑口无言,这话不假,说出去谁会信此等荒谬之事。
良久,少女的思绪仿佛拧成了麻花,疑窦骤起,沈萱不解道:“青云村中人人都道沈家姑娘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柔弱温顺,可你…”
沈萱虽没有多少识人的技巧,但也能明晃晃看出眼前的沈蓉蓉心思绝不单纯,更别提村中口口相传的好脾气了。
“我死了一场,但却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是我太蠢,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谁落人口舌,又怕牵连到我那个家,可现在…”沈蓉蓉得意地挥着衣袖,欣赏眼神注视着袖口处的金丝,趾高气昂,“我身为丞相嫡女,不需要我纡尊降贵,便有无数想要讨好我的人卑躬屈膝,等着我的垂怜。这样的日子,我错失了十几年,想想真是不甘心呐。。。”
沈萱怨愤不已,“可你用的是我的身份。”
“你的?我的?”沈蓉蓉阴险勾唇,“有什麽区别吗,好妹妹。”
“既然已经换不回来了,妹妹便认命吧,姐姐我会替妹妹这张脸筹谋的。”
沈萱咬牙,叱道:“你简直荒唐!”
或许,沈蓉蓉本就不是个良善的性子,只不过生于乡野,她只能将心数隐藏。
沈蓉蓉疾步上前,擡手死死掐住沈萱的下巴,长眸微挑,狠声道:“还摆出你那大小姐的架子呢?如今的你,只是个乡野村妇所出的庶女,在这府中,你什麽都不算!”
“乡野村妇?”沈萱不愿在那具身体上留下伤痕,一只手握着的茶盏只能掀翻在地,反手攥住她的细腕,质问道,“可她是你的生母!她若在天有灵,听到你这话,怎能安息?”
沈蓉蓉讥讽一笑,可那笑声却多含无奈,“你真可笑…若能选,谁不想成为京城贵女,凭什麽…凭什麽我就该在那大山里任人欺凌,就因为我无父母倚仗,就因为我无家世靠山?我不认,我死都不认!所以我跳入了河里,只求一死,老天怜我,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在失控的前一秒,眸中翻涌的情绪倏地收回,她擦去了眼角那滴愁苦的泪。
西苑内陷入无尽的沉寂,良久,传出一声叹息。
沈萱愕然的神情下,隐约生出了几分怜惜。
是啊,谁不想拥有权势荣华,谁又愿意被人轻视…
命运使然,让她们体内流着同样的一缕血脉,这是她无法割裂的关系。若她是沈蓉蓉,她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也未可知。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沈蓉蓉轻声贴过耳畔,靠近她的身边,声似蛊惑,“三妹今天这局,真是让我开眼了,我忍不住要喜欢你了。”
沈萱面上没有半分动容,沈蓉蓉既然暗中调查过一切,轻易便能猜出今晚的缝针之事不过是沈萱使的小手段。
“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麽可辩的。”
她坦然承认。
沈蓉蓉轻笑,方才的戒备已然松懈,她挑明道:“我还知道你为何要针对她。”
她眸中溢出明媚与自负,语气却淡淡的,“是她害你跌落悬崖,差点成了孤魂野鬼,你自然恨了。”
沈萱面对她的挑衅,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你怎知…”
经过这些对话,她始终看不出沈蓉蓉到底是不是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沈蓉蓉嗤笑,“我虽没有你之前的记忆,但她一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我还能是个傻的,什麽也猜不出吗?”
东院偏僻,鲜有人来。
沈萱回屋後,望着门外的那一方阴凉夜色,不自在地揉了揉泛红的下颌,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小心翼翼伺候的翠竹不敢上前,她方才一直等在西苑外头,隔着几丈之遥,听见屋里的人发生了争执,可当门开後,里头的二位主子亲昵挽袖,仿佛相谈甚欢。
翠竹放轻脚步,靠近後递上茶水,“三姑娘,夜凉了,您饮些热茶便去歇息吧。”
“也好。”
如今她想再多也无用,时间才能撕开每个人隐藏的真面目。
她利落接过一饮而尽,唇齿间留着些许茶香,她颇有欣赏,问道:“这是哪家茶铺进的货,以前竟没喝过呢。”
翠竹答道:“三姑娘,奴婢也不知,一向屋内各种用度都是由夫人管的。”
夫人夫人,又是夫人。
这府中已经快变成她若梅的天地了。
见主子没有动作,翠竹复而催促道:“姑娘还是早些安置吧,先前李嬷嬷来传话,明日一早您还得…学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