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归站在地下室门口,看着陆远被押走。
经过他身边时,陆远突然低声说:“机票在《反家暴法》第23页夹着,是去海边的。”
火光被扑灭时,萧停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枪法不错,”他看着墙上的弹孔,语气里带着後怕,“再偏一点,他就得躺这儿了。”
江云归没说话,弯腰捡起一片烧焦的海棠花瓣。
花瓣边缘还带着点红,像极了陆远画里那抹夕阳的颜色。
他突然想起高中时陆远替他改画。
“阴影要留三分暖,才像有人在等你回家”。
警笛声渐远时,他摸出手机,给萧停川发了条信息。
“查李建军的银行流水,二十年前他收到过一笔匿名汇款,金额和范琴的保险金一致。”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月光从地下室的窗棂漏进来,照在散落的文件上。
其中一页写着:“双重人格的关键在于锚点,江云归就是陆远的锚点……”
後面的字迹被火烧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个鲜红的批注:“摧毁锚点,即可完全控制。”
江云归合上文件时,指尖被纸页边缘划破。
血珠滴在“江云归”三个字上,像朵开在灰烬里的海棠花。
审讯室的白炽灯比上次更亮,把两张并排的审讯椅照得毫无阴影。
陆远坐在左边,囚服袖口沾着未干的药渍。
刚才在看守所处理伤口时,他死活不肯让护士碰手腕上的刺青,最後是江云归冷着脸用酒精棉替他擦了三遍。
右边的李建军倒显得平静,中山装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被匕首划破的纱布。
“我没罪。”他先开了口,镜片後的眼睛扫过对面四人,“我只是在进行人格学研究,陆远是最完美的样本。”
“完美样本?”萧停川把李建军的研究笔记拍在桌上,纸张边缘还沾着老宅的灰烬,“教唆精神病人僞造现场丶协助越狱丶甚至煽动杀人,这就是你的研究?”
李建军翻了翻笔记,指着其中一页:“你们看,陆远的复仇者人格出现时,皮质醇水平是常人的3。7倍,正好印证了我的创伤应激阈值理论。”
他突然看向陆远,眼神像在打量实验室的小白鼠。
“如果不是江云归这个变量,我的数据早就完整了。”
江云归的指尖在桌下攥紧。
笔记里夹着张脑电波图谱,标注日期正是他离开临江那天。图谱旁写着:“锚点消失,人格稳定性下降72%。”
“变量?”陆远突然笑了,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云归是我弟弟,不是你的变量。”
他猛地转头瞪向李建军,眼神瞬间切换成冰冷的调子。
“你给我吃的药,根本不是治疗人格分裂的,是让我更容易暴躁,对不对?”
李建军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镇定:“那是为了激活你的潜在人格,获取更精准的数据。”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他和陆远的对话。
“想想陆天深打你妈妈的样子,愤怒一点……再愤怒一点……”
“……他该死……”
“很好,复仇者人格出现了,记录时间19:25。”
录音戛然而止。
姜卿辞猛地拍桌:“你把他当实验工具!”
“工具?”李建军挑眉,“他该感谢我。没有我的引导,他能有勇气向陆天深复仇吗?”
他看向江云归,语气带着点嘲讽。
“你当年要是没走,说不定也能成为我的研究对象。”
“目睹家暴者的心理创伤演变,这课题可比陆远有意思多了。”
江云归的枪在枪套里硌得慌。
他想起高中时,李建军总以“辅导功课”的名义找陆远,每次聊完,陆远都会失眠好几天。
那时他只当是陆远情绪不稳定,现在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心理疏导”,全是精心设计的实验诱导。
“9月18日晚上,你怎麽知道陆天深会独自回老宅?”宋长清翻着卷宗,“监控显示你提前三个小时就在巷口蹲点,是你通知陆远的?”
李建军坦然承认:“我跟踪陆天深半个月了,知道他每月18号会回去祭拜范琴。”
他看向陆远。
“我只是提供了时间,动手的可是他自己,哦不,是他的复仇者人格。”
“不是你!”陆远突然嘶吼起来,人格再次切换,眼底翻涌着痛苦,“是我自己想杀他!二十年了,我每天都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