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小雨的脚印,从地窖延伸到楼梯口,脚印边缘的拖痕显示,她当时在後退。
“陈小雨跟踪周美玲到了地窖。”江云归还原着现场,“她看见了母亲勒死父亲,争执中被周美玲失手刺伤。”
周美玲的日记最後有段被划掉又重写的话:“我不能让她带着恨活,也不能让她看见我变成怪物。”
厨房的吊柜里,最後一块拼图浮出水面。
藏在米缸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周美玲给律师发的信息界面:
“若我出事,所有资産归陈小雨,与□□无关。”发送时间是3月15日凌晨4点,距离她被发现死亡不到两小时。
萧停川望着窗外飘落的海棠花瓣,突然明白周美玲为什麽要在厨房留下自己的发丝。
她想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因家暴引发的悲剧,而不是母亲为了保护女儿布下的局。
陈志强被带走时,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小时候的照片。
阳光透过地窖的气窗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谁没掉下来的眼泪。
江云归合上日记,最後一页的空白处。
周美玲用口红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旁边写着:“小雨说,星星不会死,只是换个地方发光。”
地窖的门被关上时,风卷着海棠花瓣吹进来,落在江云归的手心。
“去审讯陈志强吧。”江云归说。
萧停川笑着:“走。”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陈志强坐在铁椅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童年照片。
江云归推开门时,他猛地把照片塞进袖口,金属手铐在桌沿磕出轻响。
“3月15号凌晨4点,你在哪?”江云归拉开对面的椅子,声音平得像摊死水。
他把周美玲的日记推过去,最新一页的“小雨不能有事”被红笔圈着,墨迹洇透了纸背。
陈志强的喉结滚了滚,视线在日记上扫了半秒就躲开:“在出租屋睡觉,邻居能作证。”
“邻居说你凌晨2点就出门了。”萧停川突然踹开旁边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二郎腿晃得嚣张,“穿的还是那件印着‘陈氏集团’的旧夹克,周美玲给你买的吧?”
陈志强的肩膀猛地绷紧。
那件夹克是上周周美玲送来的,说“见你爸时穿得体面些”,袖口还绣着个小小的“强”字。
“周美玲为什麽帮你?”江云归翻到日记里“他要送小雨去国外”那页,指尖在“送”字上顿住,“她明知道你是来抢遗産的。”
“她恨□□!”陈志强突然拔高声音,手铐在桌角划出刺耳的响,“那个老东西转移资産时,连小雨的学费都扣!周阿姨说……说帮我拿到钱,就当是替小雨讨回公道!”
萧停川突然笑出声,从证物袋里拎出那件旗袍,领口的暗红痕迹在灯光下泛着光:“讨公道需要勒死亲夫,再把女儿的玩具插进伤口?”
他故意把“女儿”两个字咬得很重。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周美玲胃癌晚期,想借她的手扫清障碍?”
陈志强的脸瞬间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他盯着旗袍下摆的海棠花刺绣,突然想起3月14号晚上,周美玲就是穿着这件旗袍来找他,说“□□签遗嘱时手在抖,肯定在耍花样”。
“我没有!”他猛地拍向桌子,铁椅在地面拖出半米远,“是她自己要动手的!她说□□要把小雨送到精神病院,因为小雨知道他挪用慈善款的事!”
江云归的指尖在“慈善款”三个字上敲了敲。
技术队刚查到,十年前林秀发现的挪用款项,受益方正是陈志强母亲的账户。
“周美玲给你的纸条,”萧停川突然把纸条拍在他面前,油墨味混着烟草味漫过来,“就当什麽都没看见,她早算准你会撞见现场,甚至算准你会补那刀。”
他俯身凑近,银质手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
那是用当年江云归送他的星星挂件融了重铸的,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
“你以为她真把你当儿子疼?她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羊,好让陈小雨继承资産时干干净净。”
陈志强的呼吸骤然粗重,突然从袖口摸出那张照片拍在桌上。
照片里的小男孩骑在□□肩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背後的日期正是周美玲日记里“发现他藏照片”那天。
“她就是嫉妒!”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嫉妒我妈能得到□□的爱,嫉妒小雨有完整的家!她给我买夹克丶绣名字,全是演戏!”
江云归翻开日记最後一页,周美玲用口红画的星星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她给律师发信息时,已经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把手机截图推过去,“资産全归陈小雨,和你丶和□□都没关系。”
陈志强的目光在截图上凝固了。
发送时间是凌晨4点07分,正是他撬开别墅後门的时刻。
周美玲在给他留生路。
只要他拿了遗嘱就走,所有罪名都会落在“家暴引发的激情杀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