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有没有星星?
那天德克萨斯在仓库外边晒大衣,间或从兜里和缝隙中掏出很多洗碎了的絮状纸巾,鲁珀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扔到地上的纸箱里。透明的盖子放在一旁,一脚踩上去就会打滑。光亮的纹路很是嚣张,试图像影子般蹲在灰狼的背後,偷懒了一会——只是一会会。很快能天使就从德克萨斯的影子中扑出来:萨科塔的鼻尖还挤了一点奶油,比圣诞老人还不伦不类。
“早上好,德克萨斯!”她说,“晒尾巴吗?”
德克萨斯闻声克制自己的尾神经,不让自己脊柱下意识弯曲——德克萨斯组组长冷静地否认:“不是。”她抖开大衣,干巴巴的纸巾下个没完似得堆在脚边,碰撞的雪。能天使若有所思:“那这是在祈祷?”
“有这样的祈祷?”德克萨斯放弃对脱水大衣的挣扎,她反复摩挲衣料,心不在焉地询问,突然瞳孔一缩。镜头拉进,吊牌上写着如下字眼:100%禁止机洗;100%绵绸;100%洗涤液禁止。
能天使没注意她的微表情,只是愉快地说:“有哦,有哦。”她往前面迈了一步(这是德克萨斯又退了一步),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阳光之外,清了清嗓子。龙门的早晨很安静,衆所周知帮派喜好在黄昏末行动(他们不习惯早起),此时企鹅物流只有勤勤恳恳的德克萨斯与宿夜开趴的能天使两位翻牌随性值班中。
萨科塔的衣袖传来可可粉和蛋卷的味道——鲁珀很小幅度地抽动鼻子,镇定自若地观看能天使进行晨时祷告。这和饭前祷告并不相同,也与洪水来之前的那句话丶洪水消了之後的贺词不同:这是能天使的祷告。
对此,亲属莫斯提马具有发言权。蓝色头发的萨科塔饱和度很高,凭借控制时间的源石技艺活跃在热爱派对与苹果派的朋友少有分享的回忆中。偶尔她们也会聚在一起,能天使便顺其自然地加倍高兴(她很喜欢喊“王炸”,尽管手里并没有红桃),祷告得以升级。当然,开头都是相同的——慈爱的天父丶全能的主:我们感谢赞美你!谢谢你赐给我们生命丶气息和万物。我们要为昨天晚上平平安安地过来献上感恩!
(此处省略:你对我们有怜悯丶有恩惠丶有慈爱,不轻易发怒;你也赦免我们一切的罪孽和过犯。
你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力量,是我们在患难中随时的帮助。
主啊!你曾经应许过:“你们祷告,无论求什麽,只要信,就必得着。”我们来到你的施恩宝座前,恳切地向你求告,求你垂听我们的祷告,应允我们的呼求。等等等等。)
——而後,萨科塔轻轻擡头,头发很亮:“主啊。衆人都回答说:‘他的血归到我们和我们的子孙身上。’感谢您,愿您的国行走在天上。愿您的国永存。”
德克萨斯在这时才真正察觉到能天使对这些其实并无掩饰;她并不掩盖自己的信仰,也未曾强制吐露更多有关信仰的话(“主说走这条路”丶“主告诉我,今日吃苹果派最佳”除外)。她真真切切是个萨科塔,尤其是一个对生死格外有天赋的萨科塔。
虽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生死,但对此的理解却是不同。而一些人们即便能对生死産生理解,却无法真正触碰到它们——这时候,这位萨科塔出现了,她从影子里蹦出来,却拥有近乎偏爱的光环。这些流淌迸发出来的光就如同先锋,照亮前路的一切,正如她的名字;黑暗在这些面前就好似只是辅佐了。
——德克萨斯适时打开车灯。车载频道是中段12000,恶搞地发出不间断的求助信号。能天使安之若素地靠着玩偶,哈出气来在车窗上写字。三人聚会,各做各的,莫斯提马于後座睡成w形,很不拘束,直到一些枪林弹雨把她从睡梦里惊醒,不过这也是件好事。这得说起堕天使的梦——梦中,她丶蕾缪安丶蕾缪乐在一块田野上,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橘猫,它的尾巴像是蟒蛇那样长。能天使非常高兴地要爬上去,认为这就是属于她的猫咪巴士,于是红发萨科塔飞了起来,飞得很高,要追到猫咪的额头上面。与此同时脚下麦田金黄色的禾穗粒粒饱满地在一秒钟内爆炸,很有水准——莫斯提马被炸得飞了出去。不痛,可能是因为她本来就认为爆炸并不会让人感受到疼痛。印象里她还伸手抓了几下,但只听见“砰砰”两声。然後她睁眼,看见能天使金红色的眼睛,短发到肩那里,又要剪了。她听到萨科塔的呼吸声,看到笑容掺杂其中,好似一块很可爱的奶油馅饼,最後的呼喊是:“走吧!”
即便梦里的莫斯提马不知道为什麽要走丶走到哪里去,麦田却不可避免地托着她,嗖嗖地很快地掠过这片大地,漂浮在海中那样不会溺死地远离——堕天使的四肢也被泡得发软。後来才发现是卡在了座位的中央。德克萨斯遂建议她多补钙——那个时候她们已脱离了追击,企鹅物流重新赢得主导权,具体在于德克萨斯主场优势:西西里的高塔明亮如针,咔哒断了很有气势。
灰尘弥漫,车子报废,唯一高兴的仍然是能天使。她舔着双色冰激凌球,试图两口吃掉一个。观察此景的莫斯提马只好说:“请给我也留一个。”
後来德克萨斯和莫斯提马进行能天使生态研究探讨,跳过初步阶段的假设行为,直接来到中阶进行补充论证。但参与人之一,道德感灵活,近战能打十个叙拉古帮手的灰狼朋友其实并不太相信红发萨科塔的长辈(“我们有没有亲缘关系的亲缘关系”)的话。毕竟对方经常这样叙述能天使:“能天使大喊:走吧!——所有人就都跟着她一起来了——拉特兰也随之来到了第二个季节,月亮看上去不那麽圆,也不那麽远。太阳倒没怎麽变,而乌鸦在上面飞来飞去。”——听上去很像从传道书里改编的。莫斯提马如果身为主祭司肯定会做这种事,而堕天使也真的很有做主祭司的料——以上省略。
但不可否认的是,该会创造了德克萨斯说最多话丶莫斯提马点头微笑次数上升至峰顶的小小成就,可载入一代企鹅物流现象史。当事人能天使表示并不知情,并且(在收下了高达三千龙门币的西西里观光游园票後)良好地接受了这一课题,明媚表示有事可以来咨询本人,价格为每三十分钟一支冰激凌蛋筒,三年以上友情价则低至四十分钟一支(此处特指莫斯提马。莫斯提马前日吃糖坏了牙,能天使为自己的糖被吃完一事进行合理性报复)。
但未料,此价竟找来了白狼一只。目标描述暧昧模糊:栖息地点不明,年龄不明,唯特征显着。当周围出现爆炸式结晶和标准型杀伤缺口判断原型概率为百分之九十八(莫斯提马和能天使逛街,出其不意地躲过一个飞盘,这是百分之二)。
话回正题,这位自称拉普兰德的狼拿着剑一挑三闯入企鹅物流,能天使适时打开微波炉,苹果派发出“噗哒噗哒”的声音,冷兵器与热武器相互协调,两人在可乐方面达成共识。拉普兰德彬彬有礼,略收起毛茸茸的耳朵,扎起杂乱的头发,反客为主,道:“请坐。”
能天使端着托盘,也笑眯眯说:“不客气!请吃。”企鹅物流仓库里弹奏出和谐的音符,大帝对此表彰——能天使以出色表现阻止第十三个基地陷入尽头局面!德克萨斯对此不表达任何,前十二个据点大多是她的车技招致一些迷路的踢馆人士决定拆家,她对龙门帮派表达酷似鸳鸯锅的迷惑不解:难道这里的鲁珀都已经成为哈士奇了吗?
但正宗西西里鲁珀绝非哈士奇。她优雅丶迷人,涂性感的黑色指甲油,手指骨节分明到可以去做手模,破坏力体现在杀人而不是拆家:她是一匹合格的狼。能天使于是热情地夹很多苹果派给拉普兰德:“不必客气!”萨科塔没见过吃苹果派的狼,认为很新奇。
拉普兰德欣然受下,并且询问她——原话如下——听说德克萨斯对你很感兴趣(此指与长期不在线同僚分享社畜经验),这是真的吗?
能天使说:“大概吧!”苹果派热得吃起来烫牙,她含着舌头想了想,才肯定道,“是的!你和德克萨斯一定很熟悉吧?”
拉普兰德笑着说:“说不准;但如果她死了,我确信我可以在那些排队被死神接走的灵魂里认出她。”
能天使偷偷想:看来两人关系着实不怎麽样!是德克萨斯欠了钱吗?她很机智地没有问然後,而是谨慎说:“是吗,那我可能认不出来。”
她说的是实话——拉特兰教导她们:这一世,死後审判再一世;天堂或地狱,去即永恒。上天和下地狱都没有排队一说。
而霎时,一位红发黎博利破窗而入——事情总是会拥拥挤挤鼓鼓囊囊一起到来,这还是堕天使教给萨科塔的话。黎博利神态十分焦急,乃至撞到第二层玻璃上,状似苹果派渣从桌上滚下来,滚得很潦草。能天使拉她进来,忙说对不起:“这玻璃是防止练习弹药时误伤装的,没想到会误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