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的嘴唇开始发紫,指尖却仍是稳的。
他擡手示意:“再来。”
嗓音沙哑,却带着笑。
江聿丞终于离开监视器,走到郁燃身後,声音压得极低:“再拍一条,不行就改天。”
郁燃没回头,只摇头:“改天就没有这麽冷。”
江聿丞不再说话,只是擡手替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
指尖擦过耳廓,冰凉,像不经意落下来的雪。
第七次开机。
林羡从厂区尽头走来,脚步比前六次都慢,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心跳。
镜头贴近时,郁燃透过取景器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冻裂的湖面渗出细小红线。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林羡忽然极轻地偏头,用只有郁燃能听见的气音说:
“别怕,我在。”
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准确无误地落进郁燃耳里。
那一刻,郁燃几乎忘了喊“Cut”。
直到林羡走出画面,他才猛地回神,声音发哑:“过!”
收工时,天边泛起蟹壳青。
林羡的指尖冻得失去血色,经纪人把羽绒服裹上去,被他摇头拒绝。
郁燃从保温桶里倒出姜茶,递过去。
林羡双手捧着纸杯,热气在睫毛上结霜,又迅速融化。
他低声笑:“导演,这算加戏吗?”
郁燃没接茬,只把自己手上的暖宝宝撕开,贴到林羡後颈。
指尖触到皮肤,冷得像一块铁。
江聿丞站在三米外,手里那支烟终于点燃,火星在晨雾里忽明忽暗。
他看着郁燃低头替林羡贴暖宝宝,看着林羡微微弯腰,把额头抵在郁燃肩上,只一秒,又迅速分开。
烟灰落在雪地里,无声熄灭。
七点,天色彻底亮了。
废弃钢厂被晨雾包裹,像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岛。
郁燃最後检查完素材,跳上剧组大巴。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透过车窗看见江聿丞的迈巴赫停在路口。
後座车窗降下三分之一,江聿丞侧脸冷白,指尖在玻璃上写了三个字母:
“LX?”
雾气很快模糊了字迹,又被晨风抹去。
大巴啓动,郁燃低头,发现掌心那张暖宝宝背面,被人用指甲刻了极浅的一行字——
“下次探班,别再零下七度。”
字迹潦草,却一眼认出是谁。
他合上掌心,呼出的白气在窗上晕开一小片雾,像未说出口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