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
落水戏拍完已是凌晨两点。
人工降雨机关停,水管却还残留着馀压,“滴答丶滴答”地砸在铁皮屋顶,像一台忘了关的节拍器。
灯一盏一盏熄灭,最後只剩一盏钨丝灯,
吊在旧仓库中央,摇摇晃晃,
把地面上的水洼晃成碎裂的镜子。
郁燃把监视器合上,背脊弯成一张拉满的弓。
他太累了,却不敢回酒店——
他知道,一旦倒在床上,梦里全是水库的暗流和林羡在水下结冰的睫毛。
于是,他沿着铁轨往深处走,
想把自己耗到清醒为止。
雾从水面漫上来,像一条无声的河。
林羡就是踩着这条河来的。
他换了干燥卫衣,头发却仍是湿的,
水珠顺着鬓角滑进领口,留下一条暗色的线。
他手里拎着两罐啤酒,
易拉罐在冷空气里冒着细小的白雾。
“导演,”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夜色,
“喝一口,再说话。”
郁燃接过啤酒,指尖碰到林羡的指节,
温度比想象中高,像刚被温水烫过。
“你怎麽还不睡?”
林羡没答,只是拉开拉环,
“哧啦”一声,像撕开了夜的封口。
泡沫涌出来,溅在郁燃虎口,
凉得他微微一颤。
林羡用拇指替他抹掉,动作轻得像擦掉镜头上的水渍。
两人并肩坐在铁轨尽头,
脚下是延伸到黑暗里的枕木,
像无穷无尽的省略号。
钨丝灯的光只能照到他们膝盖,
再往下,全是影子。
林羡把啤酒罐贴在唇边,没喝,
只是用牙齿轻轻磕着罐口,发出细碎的声响。
“今天水下那十秒,”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沉到底。”
郁燃握紧啤酒罐,金属发出细微的“咔”声。
“我在监视器里看见你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