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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丸 一（第1页）

红丸一

“蝉蜕……到底是什麽？”

赶往蜀地的一路上，杨无间三人几乎每一日都会问一遍这个问题。

现在既然已经知晓，长生心经是一个骗局，那所谓用来延年益寿，助人增长功法的蝉蜕，自然也是一个骗局。

只是，蝉蜕虽是骗局，沈青石从小受的折磨却并非是假的。

而贯日这些年丹术大涨也并非作假，只要想明白其中缘由，容颜不老也并非是什麽难以做到的事，毕竟就算是杨无间自己也顶着一张不老童颜，而这都是拜洗血丹所赐。

不断洗血，只在必要时用长生心经，再靠着他这些年在药王山上取得的各式奇珍炼药补身子，想来，如此就能营造出容颜不老的假象，而他之所以要给醉香内力，也是因为洗血丹药性霸道，十分伤身，醉香本就是个弱女子，若是没有内力傍身，只怕根本熬不过几回。

只是，杨无间却还是有一事想不通。

贯日到底对沈青石做了什麽，为什麽要让她服下两仪丹，又为何要将她弄的情感尽失。

而蝉蜕本身的作用到底是什麽？

无数问题尚未得到解答，三人却已经行到了蜀地小城陵州，此处尚未见到昭明卫的踪影，但三人都心知肚明，既然曹昭放出了离王是沈青石生父的消息，那便必然会在这里等着他们。

三人决定等两日再走。

为了安全，他们宿在城外，好在，蜀地山高路远，他们的通缉也尚未贴到此处。

而为了打听消息，三人会去茶摊上坐一坐，陆陆续续，也知道了一些江湖的现状。

被他们丢在山中的庄天佑似是被找到了，走火入魔的事自然也瞒不住，对外只说，是练功出了岔子，还并未说死了人，如今也不知剑宗是在四海盟的手里还是在昭明司的手里。

而周槐忍不住抱怨：“无量庄还真是手眼通天，这事儿不跟我爹干的差不多？凭什麽他们就能压得住？”

“并非是能压得住，只是最近昭明司的事很多，没空找无量庄麻烦罢了。”

杨无间冷笑一声，心想昭明司强行攻山，结果非但没找回天听，还把沈青石这个蝉蜕给弄丢了，只怕曹昭的日子也不好过。

也难怪，那日贯日看到沈青石会如此震惊。

在他们的计划里，长生宫以沈青石的名义写信，自取灭亡，此事一石二鸟，非但会让皇上陷得更深，更能让沈青石“生出死意”……先前白面客已经反复说过，他需要肉引自行赴死。

而身为蝉蜕，沈青石因背叛了至亲之人生出死志，这是整个骗局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毕竟，若是失了这一步，先前白面客数次当面放过沈青石便说不通了，皇帝难免起疑。

至于沈青石说，实际是曹昭将她放跑的……杨无间也不觉得是曹昭对沈青石动了恻隐之心。

他应当只是信不过贯日，生怕这江湖术士用心不纯，想要兵行险招，试探沈青石身份，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真的坏了这盘棋。

随即，杨无间要了壶茶，装作外地路过的行商，与店家攀谈起了离王的事。

说起这位命运多舛的亲王，当地百姓倒没什麽厌憎之情，只说，离王自从在蜀地常驻，深入浅出，从未占过百姓良田，而偌大一个离王府，也从来没传出过什麽苛待下人的龊语，曾有人见过离王，只说他虽有异国血脉，但待人却谦逊有礼，丝毫没有皇亲国戚的架子。

周槐奇道：“深入浅出……是什麽意思？他平时都不怎麽露面的吗？”

店家感叹：“说是先前给贬为庶人那几年落下了寒症，险些死在外头，最後还是靠江湖上的行医给治好的，但是，身子骨冻坏了，平时都出不了门，也无法有後，先前说是侧室好不容易得了一女，却还是夭折了。”

靠江湖上的行医给治好的？

杨无间一下就想起先前在花楼里闻到的熏香，当时南陆也说，是用来暖身子的。

说来，离王，观火，南陆，都是火……

他心头一跳，又问道：“这麽说来，离王还曾经流落到江湖上去？”

店家道：“也是因为他那血脉吧……除了江湖中一些北漠的门派，没人敢接济他。”

沈青石皱眉：“他有一半北漠血脉的事情，此地人人皆知吗？”

店家笑道：“又如何能瞒得住？当年北襄公主被北襄皇帝丢在中原的故事你们应当也知道吧？传言，离王的封号就是如此而来，颠沛流离的离，背井离乡的离。”

这麽说，太祖皇帝还真是小心眼，取这麽个封号，纯粹便是为了拿自己的亲生儿子羞辱北漠……要是离王因此记恨上大同，想要弄出些事情谋权篡位也不足为奇。

杨无间内心翻了个白眼，见这店家似乎见闻颇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您听说过蝉蜕吗？”

“蝉蜕？”

店家一愣，想了想却说：“蝉蜕没听过，不过十多年前，离王倒是有个与他离散的私生女，说是和江湖中一位女侠所生。有传言称，离王在那之後便罹患了寒症很难得子，又或者说，即便有了孩子也极易夭折，而当日他虽然没能接纳那个孩子，但却一直十分思念她，甚至还给她起了小名唤做小蝉，说那孩子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就像蝉，只鸣一季就消失不见了。”

随即，三人离了茶摊，回到一处僻静之所。

看着沈青石脸色惨白，杨无间忍不住骂道：“什麽小蝉，我看离王分明是知道白渺带着他的亲生骨肉去了白虹楼，周惊雷害死白渺後，她带着的孩子不知所踪，多半就是被送去了长生宫……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将自己的女儿也做成筹码，当真是狼子野心。”

沈青石一言不发，想到惨死在锁龙棺里的金玉芙蓉剑，她只觉得心上压着一块大石，不得不用手按住心口才能开口说话。

沈青石轻声道：“不光如此，白面客找上殷曲儿应当也不是巧合……他做下那些血案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四海盟去找长生宫，吸引宫中的耳目，按理说，选谁都可以，但偏偏他找上了殷曲儿，屠尽了白狗村……”

“这蝉蜕究竟是何物，竟要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做？”

再一次，周槐忍不住问出这问题，三人同时陷入沉默，直到，沈青石因为喘不上气，忍不住扶住一旁的树干，杨无间见她脸色太差，以为是此事对她打击过大，说道：“这两天一直在赶路，先歇下吧。”

眼看太阳西斜，三人在林子里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暂做歇息，周槐去寻新鲜的叶子喂兔子时，杨无间则用长生心经再次加固了那只用来装天听的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