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点大的院子葬二十九人,怕是挤得连贡品都放不下,究竟是怎麽想的?”
杨无间艰难地自两排碑中走过。
此地是如此狭窄,他用女身才能勉强穿过,换做是周槐那样人高马大的,进来别说是跪下磕头,连站着都很困难。
“贡品……”
沈青石皱起眉,望着眼前密密匝匝的墓碑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这些碑,难道不像是贡品吗?”
“什麽?”
其他几人皆是一惊。
“神前摆五贡,中为香炉,插香三支,左右为瓶,插花各五支,前有烛台一对,红烛一对……”
沈青石一边说,一边走到对应位置。
香炉位置,是村长的碑,下头三人,是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左右的瓶,则是另外两户人家,家中各有六口人,随即,烛台与红烛,又是一户四口之家。
周槐背後冷汗直冒:“剩下的九人也是单数,民间都道,神三鬼四,这些碑莫非都是……”
杨无间挨个点了一遍,确如沈青石所说,这院中所有的碑都对应着相应贡品,摆放位置亦有讲究。
在村中有些地位的都是五贡,剩下的则排在外围,算是一般的祭品。
他不禁冷笑:“用人当贡品,这里头的神仙得是多大的来头,我都有点好奇了。”
“白犬……”
这时,一直沉默的菘蓝喃喃道:“过去来白狗村采药的弟子说过,白狗村信奉白犬,他们还有专门的屋子用来拜神,想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杨无间走到大门紧闭的主屋前,发觉这间大屋竟没有开一扇窗,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石头盒子一般。
“就让我见识一下。”
他一手捏紧了金环,另一手嘎吱一声推开门,随着天光照进屋内,一尊巨大的石雕像也跟着出现在四人眼前。
“这是……”
周槐不禁睁大眼。
为了治病,他这些年求神拜佛的次数也不少,但却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神像。
所谓白犬,竟是犬首人身,立着尖耳,两只眼睛邃如深洞,看上去非但没有神性,甚至,还可以说是颇为怪异不祥。
周槐道:“这就是北漠人拜的那个白犬?”
杨无间凑上去仔细看了雕像,发现此像竟似是玉做的,不由奇道:“寻常百姓怎会用得起这样的东西,而且,玉质的雕像摆在这里,竟是六年都无人来偷?”
“除非,是无人敢偷。”
沈青石指给他看神龛上的另一块碑,上头写着血红几个大字。
“擅渎白犬者,受万兽之刑。”
杨无间笑笑:“难怪不敢偷,那一院子都是前车之鉴。”
几人绕到神龛後,却发觉这间屋子干净得出奇,哪怕已经被荒废了六年都不见多少灰尘,如同一间新宅。
“看来是有人定期清扫,难不成有密室?”
沈青石这回吸取了阴宅的教训,一块一块敲击地上的石板,只可惜,转了一圈,都未发现有地窖的痕迹。
而菘蓝摇头:“不需要地下,这间屋子足够大了。白犬背後没有神像,意味着这里只供一位神明,之前的弟子说过,村中有一处绝对禁止他们进出的地方,无论昼夜都有人在门口把守,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走到角落里蹲下,用手去摸,青砖地上还留有凹痕,似是曾有书案床榻之类的东西放在上头,又道:“白狗村人不仅仅是拜神,又或者说,白犬,对他们来说并不只是神龛上的神像,更像是一个活物,而这里,就是白犬的住所。”
“住所?菘蓝长老,你不会是说,真有个犬头人身的家夥住在这里吧?”
周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毕竟,那塑像看着就足够阴森恐怖了,如果再换成是个会动的,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他不敢想下去,下意识望向沈青石和杨无间,想要从他们脸上看到反驳的意思。
然而,他却只看到两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杨无间道:“连当地官府都帮着一起给白犬‘上贡’,无论他们拜的是什麽,应当都很灵,我想,不会说话又不会动的神仙可不会灵验到让人把二十九个人葬在院子里。”
他望向沈青石,後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去白铅镇客栈等我。”
她说:“官府那边,我来想办法。”